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许久。
白玉堂是先回过神来的,装模作样地握拳在唇下轻咳了几声,念一这才反应过来,对厅里的庄主夫人欠了欠身,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的茶几旁坐下。
丫鬟端上茶水,念一随手拿了,压低声音问他,“你们怎么在这儿?”
展昭却是不答反问:“你又如何在这儿?”
“我……”她捏着茶杯,手指收紧摩挲了一会儿,“我来买庄子。”
他闻言,微微一笑,低头喝茶,“那我们和你的目的是一样了。”
念一转过头来,有些难以置信:“你们你要买山庄?”早知他是个江湖人士,并无门派,买山庄来作甚么?
“不行么?”
“不是不行……”念一捧着茶杯,好心提醒,“山庄很贵的。”
展昭抬眼看她,微笑道:“你也不见得比我们有钱。”
“……”这倒是实话,她无言以对,只能接着默默吃茶。
眼见他俩压着声音不知在嘀咕什么,白玉堂把茶水放下,凑到念一跟前,神秘兮兮地问她:
“诶,你怎么来了,难道是这山庄不干净?”
“庄里不干净?”念一手上一顿,莫名地望着他,“有么?”
“不是?”瞧她神情不像是作假,白玉堂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若不是有鬼怪,那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念一赶紧又垂下头,不停的喝茶。
“我来买山庄。”
“你?”白玉堂轻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地摇头,“就你这连衣衫都买不起的丫头,还要来买山庄,你有钱么?”
“看看又不要钱……”她小声辩解。
“时姑娘。”展昭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那日在伏雪镇,你说你要回京城。蜀地离京城可隔着千山万水,不算近啊。”
冷不丁听他开口,念一心里一个咯噔。
“对啊,你不是还说找你亲人去了么?”白玉堂抬眼扫了几圈,“这回又是一个人来的?你家的亲戚呢?”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家里人有事,眼下还在黔州城里,所以、所以叫我先过来看看……”
看见她神色闪躲,明显局促地捧着茶杯,展昭移开视线,也没继续问下去,倒是白玉堂听得莫名,刨根究底的继续问:
“黔州城?我们这些天也住那儿,怎么今日没看到你?”
着实没料到这个,念一讷讷望着他:“你们在城里?”
“是啊,你住在何处?”
“我……”
范青云坐得离他们不远,瞧这边说得热闹,正想琢磨琢磨其他人能有多少本钱,眼珠子一转就挨着坐了过来。
“原来你们几位都认识?”
“幸会幸会。”他亲自给念一倒上茶,笑容满面,“在下姓范,也是买来庄子的。姑娘是哪里人?你一个人么?想必不是给自己看庄子的罢?”
“嗯。”难得有人过来岔开话题,念一赶紧接话,“我是帮家里人看的。”
“哦?家里人……你家做什么的?”
“小本生意。”
……
一月里,天也还是黑得早,不多时就看到丫鬟掌灯,四下里忙忙碌碌。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气,走了一日山路,众人早已疲倦,在厅内就着庄子的要价闲谈了片刻,庄主夫人便起身引他们往暖阁中用饭。
桌上,酒水佳肴备得十分齐全,正面一锅浓郁的羊肉汤,毫无臊味,光是喝一口便足以驱散体内的寒气。
席间众人皆不说价格之事,只一味的聊些琐碎。范青云是商场的老手,看得出他们各自在做计划,一面取了只蹄髈扳下肉来,一面悄声朝展昭道:
“山庄主人膝下无子,她夫人急着改嫁,想尽快把庄子卖出去。看见没,坐在左边儿不住搭话的那个……”
闻言,展昭抬眼去瞧了瞧。
此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生得清俊,模样儒雅,谈吐生风,正同那柳夫人相谈甚欢。范青云接着道:“那是辰州知府的侄女婿,姓肖,倒插门儿的,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事。他叔叔那边任期快满了,想在这边要个庄子,夏日里好避避暑,家里人就派他过来。这小子嗜色如命,一张嘴巴很能讨姑娘的喜欢。”
展昭对这生意上的事不甚明白,半晌才颔首:“话虽如此,但做买卖到底是看价钱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