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傅才磊大手一挥,一边指挥兵士把仪器推进无菌病房,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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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恩颤抖着跪伏在神殿高台之下,在他的身旁一脸冷漠的迈尔尼科夫的身躯却像是磐石一般的稳固。从他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恐惧。
神殿中一种力量正在慢慢地积蓄。虽然乔恩很清楚,那位高高在上的神使根本与神灵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是他还是无法阻止他的身体的战栗。一丝淡淡的羞辱侵入他的心间,作为一名神殿骑士,一位精神力者,他的表现竟然还比不上他身边只是一名普通人的迈尔尼科夫。
“三百万神战士就这样没有了吗?”神使的声音平淡而温和。
“是的!”迈尔尼科夫沉静的回答。神使表现的越淡漠,他心中的那丝坚定就愈发坚决。他的心中默默吟唱着曾经神圣的歌谣,或许扎玛米的话是正确的,这个高高的存在是窃取了神之名义的伪神。从他是孩童时期时,白衣修士就教导他,神将怜悯一切世人,不管是满身罪恶的罪犯还是信仰神灵的信徒,只要的你的心中充满对神的敬仰都有机会得到神的救赎。
但是在这里,没有救赎,只有杀戮。神使甚至对信仰自己的‘神战士’都没有流露出怜悯之心。这样的神,绝不是他们所信奉的真神。然而他并不知道,所谓的神战士的心中其实并无信仰,即便是有,他们信仰的也绝不是此刻高台上的神使大人。
年轻的神使俯瞰台下匍匐的两个弱小生命。他与蛮荒人信奉的‘尊者’同出一源,但与那个已经神经错乱的同族人不同,他还保留着灵魂生物的记忆。他很清楚,族人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身体。或许,他心中暗自思忖,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他能感受到空间内弥漫着的灵魂之力甜美的气息,对于他来说,那是最好的补充品。但是就像霍尔一样,他对于那些蛮荒人心存疑虑,他是猎人中的一员,不是收割者,也不是战士,被封印的余悸依然残留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的力量的还没有恢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那些曾经封印他们的光之生命体去了哪里。
当年的那场异空间封印一定消耗了那些光之生命大量的能量,几千年来他们一直在窥测他们的存在。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已经死亡,但谁又能敢保证呢。就在不久之前,他灵魂神游时在格萨尔行星浑厚的地下发现了一处光之生命遗留下来的地底基地。那是一处荒废已久的神殿,但是令他不安的是光之生命用来穿梭星空的星之门却被人启动过,而且开启的时间并不久远。星之门已经破损严重,无法再进行空间旅行。但它确实被人启动过,或许光之生命的同类已经来到了这片星域,或许他们中有人存活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这也就意味着这片星域中有某种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这是个坏消息。
他希望把这一消息通知给族人,可是他却不清楚族人们此刻身处何方。神游可以让他瞬息万里,但对于这个辽阔的宇宙来说,瞬息万里还远远不够。漫无目的的神游除了只能耗费他的灵魂之力外,显然不可能为他找到族人提供太大的帮助。
“你们先下去吧!”他轻挥手臂,出人意料没有责罚任何人。他轻描淡写的处理方式落在其他人的眼中,无疑是件相当诡异的事情。伏地不起的乔恩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听从神使的命令,或许这只是神使大人表达极度愤怒的一种方式?迈尔尼科夫自顾自站起身,转身向神殿外走去。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迈尔尼科夫所表现出来的轻蔑,但是神使却没有。他现在正在被一件令他烦心的事情缠绕着。
阿拔斯迟疑了一下,走出队列。“神使大人,我有事情向您禀报。”
“什么事?”年轻的神使心不在焉的回答。
“……隐者联盟的联军舰队出现在了查尔诺的境内。”
“咦。”神使大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他不是漫游者中的一员,他是一名刺探者。他来到这里唯一的原因是因为这里可以为族人提供大量的寄生体,而且在这里他还可以通过同样的灵魂之力指挥那些蛮荒人。不过他最重要的任务,已经被两名漫游者中的一人完成了。而他,则仿佛被族人遗忘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他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
阿拔斯困惑而隐秘的偷偷窥视着高高在上的神使,圣殿的金黄圣光笼罩着神使大人,他看不清楚神使大人的面容。但从神使大人热切的语气中,他还是听出了对方的迫不及待。“他们穿过了哈氏星系,目前滞留在哈柏星附近的星域。我们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是如果他们能与查尔诺人交恶的话或许对我们很有利……”在这场战争中,神盟无疑暂时处于下风。
“把星空图拿到我的房间来!”神使打断阿拔斯的话,匆匆的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嗯……我需要向至高神灵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暂时不要有人来打扰我。”
说完后尊贵的神使大人便都丢下面面相觑,满脸困惑与不解众人走出了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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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探者说附近可能还残留着光之生命的余孽。”霍尔有些担忧地说。他感觉到自己面部的肌肉以一种复杂的联动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并最终形成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他还不太了解这种面部表情所代表的意义,它似乎表达了某种情绪。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毫无意义的,面部肌肉复杂动作耗费了这具身体的能量,而作用仅仅是让其他同类能通过视觉神经来获取这种信息。但是发声系统也可以完成同样的任务,这种重复是资源的极大浪费。霍尔把这些定义为低等生物特性。
“我们还有刺探者?”巴隆.艾文吃惊的反问。刺探者是一个伤亡率极高的职业,他以为他们全都在与光之生命体的那场战斗中阵亡了。
“还有一个!唯一的一个!脱困前我们把他派往了光之生命体创立的那个组织。”霍尔解释道,“那时我们以为你们漫游者的任务已经失败。”
漫游者同样也是一个伤亡率极高的职业。他们这群猎人原本拥有二十名漫游者,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两个。而且其中一个还陷入了神经错乱之中,他的记忆与被入侵的生物扭曲在一起,大多数时候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到底是谁。当然他偶有短暂的清明时刻,但很快就会再次沦陷在自己混乱的记忆之中。霍尔甚至怀疑,直到现在那个强大的精神依然残存在他的体内,与他的灵魂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战斗。
“可能是什么意思?”
“他在一处人类星球发现了光之生命遗留的神殿废墟。那里有一座被启动过的星之门,而且启动的时间……按照人类的称呼习惯应该就在一两年之内。”霍尔费力的说。他很不习惯人类对时间的记录单位。对于灵魂生物来说,他们的时间是以一次宇宙的消亡为单位,人类的一两年对于他们来说比一眨眼的时间还要短暂。
“我觉得您还是应该考虑一下,我先前的提议。”巴隆.艾文又旧事重提。
“不!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再多做几次试探之后再做决定!”霍尔固执的回应着巴隆.艾文的担忧,“我们曾经打败过那些光之生命一次,这次也一样。”
“那是以前。那时我们的力量还没有遭到削弱。”
“光之生命也一样!”
“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启动星之门的是与我们战斗过的光之生命还是他们的同伴!”
“为了灵魂之力,这一丁点冒险是值得的。而且这也称不上冒险,光之生命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种族,他们只能封印我们而不能消灭我们。”
“时间是我们最大敌人!”巴隆.艾文为自己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语言而感到窃窃自喜。
霍尔又开始费力的去理解巴隆.艾文的话。这些天他们似乎把这种隐晦的对话当做了某种乐趣。巴隆.艾文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哦,他是想告诉我如果再次被封印的话,又将会丧失许多收集灵魂之力的时间,霍尔暗想。他走到舷窗前,外面的星空中布满了星辰,“它们离得很近,所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游戏。”
星辰离得越近,意味着这个宇宙还处于膨胀扩张的初期。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确实还拥有很多时间。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星辰之间的距离会逐渐增大,那意味着我们寻找新的灵魂之力的路途也越遥远,耗费的时间也就越多。而且我们和它们之间的战斗也还在持续着。”
“它们还会重新收缩的,那才是我们收获丰收的季节。”
“并不是绝对的。”巴隆.艾文提醒道,“它也许会变成荒漠宇宙!”
霍尔的脸上浮起一丝惊惧。在漫长的宇宙穿梭的过程他们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星辰越距越远,直至达到某种平衡,能量在虚空中均匀布置,宇宙扩张的斥力与质量之间的引力达到了某种不可理解的平衡。它再也不会扩张,也不会收缩,这是一个永恒的宇宙,可惜这也是一个死寂的宇宙,所有的能量都回归最原始的状态,恒星不再燃烧,其中大多数都崩溃分解成为原始能量分子,只有极少数的巨大质量天体才会存活下来,它们变成了黑洞,那是一个遍布黑洞的死亡宇宙。没有任何生命能在那种情况下存活下来,即便是身为灵魂的他们也不可以。
“即便是对我们来说,那也是很遥远以后的事情了。”霍尔喃喃说道。
巴隆.艾文不再说话。他不想再继续荒漠宇宙这个话题。那一次的遭遇深深的烙印在他的生命印记之中,那一次他们损失惨重,几乎超过三分之一的灵魂生物都没有机会离开那里,他们将与那个永恒的世界相伴,沉寂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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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乐祥凝视着光电离子瓶中的淡淡银芒。他总感觉这一丝漂浮在纯粹的虚空之中的银色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发誓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医学科技并没有帮助到他们,解剖的结果令人失望。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被情报部的交通梭送到这处戒备森严的战地医院,他们对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一切束手无策。那具被解剖的尸体完全和一具人类生命一模一样,从复杂的脑神经,到全身细胞,那种银芒的寄生没有残留下任何痕迹。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最终还是老练的傅才磊院长提出一种新的设想,他认为既然从生物学角度无法解释,不妨换一个思路。那些银芒更像是无形的精神之力,他设计了一个屏蔽所有能量的屏蔽力场。然后把那具还未解剖的女性人类放入其中。既然这具身体按照人类的理解早已死亡,那维系机体细胞活力必然还有某种力量存在。他们的目的就是捕捉这种力量。
机体的活力在四个小时后开始迅速衰退,几乎一瞬间一具活着的人类身体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但他们也捕捉到了那种银色的物质或者能量。也就是此刻被易乐祥拿在手中的光电离子瓶中的银芒。
那名遭到入侵的特工,也渐渐的安静下来,陷入某种无意识的沉睡之中。先前为了试图让他安静下来,医疗官在心理治疗师的建议下向他体内注射了镇定剂——他们最终还是找来了心理治疗师——但丝毫不起作用。这也让众人明白,银芒寄生并非作用于人类的大脑。对于医学精英们来说,这个发现无疑相当的匪夷所思。大脑是人类产生智慧和思考的地方,如果银芒不寄生在人类大脑那么他们又怎样来操作整个机体的运动呢。
但易乐祥却对此有着自己的理解。不管这种银芒是什么东西,它都作用于更高一级的层次。其实这一点并不难以理解,就像他的精神异变诞生了意识空间一样。如果精神诞生于大脑这一推断成立的话,他的大脑早就应该四分五裂,意识空间也应该与这个世界相重合才对。可是事实上是,他还好好地活着,意识空间也真实地存在着,那些东西仅仅发生在另一个空间维度之内。按照这样来理解的话,他的意识空间应该是更高一级的存在。
一般来说,人类习惯把现实宇宙当做一个三维宇宙来理解,换而言之也就是拥有长、宽、高三维度的世界。如果加上时间概念,那就是四维宇宙,也就是所谓的时空间。因为有时间概念的引入所以四维宇宙是一个动态空间,所以我们生活的宇宙更准确的来说是四维宇宙,而非平常所理解的三维空间。反之,只有长度的称之为一维,可以理解为无数个点组成的一条直线;平面世界则是二维世界,只有长和宽。而现实宇宙则诞生于零维,没有长宽高,只是单纯的一个点,人类习惯称之为奇点。
但是不管三维和四维都只能解释可见物体,像无法触摸的各种波,却无法用三维和四维理论来解释。所以人类又在这个基础上引申出更高维的概念。例如波是五维,各种力场是六维,从这个角度来看,精神力者的精神之力应该属于五维或六维理论的解释范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精神力者所使用的力量是一种比现实宇宙更加高级的力量,而精神生物也是比实体生物更加高级的存在。但是低维世界是无法想象和描述高维世界的,这也是一直以来人类对精神力的应用和研究一直停滞不前的主要原因。
邪恶生物来自另一个宇宙,但是并不能意味着他们比这个宇宙的生物更加的高级。不管宇宙之外存在有多少个宇宙,它们都无法脱离三维和四维的制约,这也就是他们认为自己总是从一个房间跳进另一个房间的原因。因为不管他们经历多少个宇宙毁灭,本质上他们还是被困于三维和四维空间内。只要他们无法脱离三维、四维空间,即便是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他们,也依然无法摆脱宇宙毁灭这个厄运。当然从灵魂角度理解,他们是更高维的存在。可惜的是,他们却无法跳出低维世界的制约,所以他们只能是存在于低维世界的高维生物。但是任何一个维度都有自己的特性,不管你本身属于哪个维度,一旦进入这个维度就必须遵守这个维度所特有的特性。除非你能离开低维世界,进入更高层次的维度世界。
而易乐祥的意识空间却是一个比较诡异的存在。它诞生于易乐祥的精神世界,也就是说它出生之时就注定是一个五维或者六维世界,甚至更高层次的存在,但他又具有低维世界的某些特质,应该说意识空间是一个畸形儿。这也是为什么那个世界的生命体以爆发的形式诞生,无论进化还是存在的多样性都远远超过现实世界,而且纯粹的精神生物,例如幽灵战士可以凝结为实体,并像真实人类一样生活在那里。在这个现实宇宙,实体生物可以摒弃**化身为精神生物完成进化,但绝不能从精神生物重新凝结实体再次转化为一种新的形式的实体生物。还有那些遍布整个意识空间仿佛有智慧的液态光粒子、易乐祥在那个世界所拥有的威能等等,都是说明意识空间完全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空间的体现,而不属于多维宇宙模型这个大家庭。当然这一切以易乐祥现在所掌握的知识是远远不能去理解的。
“这就是那种银芒的残留物!”傅才磊眼神迷离的盯着易乐祥手中的光电离子瓶。在两个交叉磁场的作用下,那种银色悬浮在瓶内的虚空中,那是真正的虚空没有任何能量粒子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银芒的纯洁性。那一团银芒仿佛有生命一般的翻滚缠绕着,做着各种匪夷所思却又附和某种规律的无规则的运功,从银芒核心探出的像触手一样的光不断的伸缩。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傅才磊观察了一段时间,断然道。“我曾经用类似的方法收集过精神力量。”
“类似的方法?”贝勒里恩倒吸了一口气。
傅才磊立刻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白了对方一眼。虽然贝勒里恩的年纪比他大了三倍还要多,但一旦牵涉到与科学研究的有关的事物,傅才磊骄傲的就像帝王一样。他的脸上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对这位年近三百岁的老人的不屑。“我指的是这方法和这种仪器,而不是利用一具尸体!”他说道,不过紧接着一丝对科学的狂热涌上了他的脸庞,“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不介意使用一具尸体。”
易乐祥不禁向后退了几步,他注意到了傅才磊眼中的那丝狂热。作为整个房间中秘密最多人他暗自庆幸当年在安诺基行星上他明智的隐藏了精神上和身体上种种异变的做法。
傅才磊一直盯着易乐祥手中的光电离子瓶,根本没注意易乐祥的异常举动。他喃喃道:“大多数的精神之力都是以无形无色的形式存在,只能使用最精密的仪器才能测量出它们的存在。只有极少数情况下,它们才会是可见的。这似乎与精神力的强度有关。但它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光亮点而已,可能会展现出不同的颜色。但这个不同,要么它是某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精神力,要么它根本不是精神之力。我倾向于后者!”
“它似乎像是某种生命的残片?”米致青说道。
“不可能是生命残片,只能是某种残留力量的聚合体。如果寄生需要剥离生命残片,不管银芒到底是什么,都会对它的自身产生不好的影响。它们不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傅才磊断然道,“不过从它的表现来看又确实具有某些生命才能拥有的特征。”傅才磊的脸上全是困惑,他的设计虽然成功的捕捉到了这种东西。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去检测它。
“我更关心,他们为什么要寄生?”易乐祥淡淡的说,“这是他们的攻击方式还是这样做对他们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他注意一名参与抓捕行动的特工似乎有话要说,他笑着对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