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郡治下的乐浪县,位于今天的朝鲜平壤附近。这个县治非常小,仅有数万人口,又远离中土。以眼下这个时代的通讯和交通水平来看,当真是有些鞭长莫及的感觉。
参议官听曹冲说,自己的提案还没有解决,当即顿首道:
“陛下,百姓若非逼不得已,不会舍近求远由为臣将状书呈到您的手中。请陛下急令督办此事,给百姓一个交代,还律法一个公平”
参议官之所以对这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普通村民递交上来的状书如此重视,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如果参议官接到地方官府或平民递交的文书,却荒疏懈怠的话,会由监察司指责为不作为。若是该指责经调查属实,会直接失去参议官的职位。二是如果参议官接到地方或村民递交的文书,认真对待,努力向皇帝争取。则文书批复后,就会由此成为他的政绩,成为他连任参议官的资本。
之所以参议官这个职位会如此热门,是因为参议官与元老不同,元老没有除了自己本身官职以外的任何职权,也没有任何自己官职以外的酬金。而参议官则拥有丰厚的薪资,以及各种福利补贴。
另外,眼下这个时代,国人的精神信仰尚没有遭遇此后近二千年的外族入侵对汉人文化的阉割,更没有破四旧的大规模残毁。因此,国人普遍怀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信条。成为参议官,为地方民间尽力做一些实事,振邦兴国,是眼下这个世界许许多多心存报国志的人们的普遍梦想。
由此,参议官这个职位之所以热门也就不难理解了。
曹冲从看到这个参议官那一刻起,就有些头疼。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参议官就这桩案子已经催了三遍了。要是换在改革之前,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想要告御状,根本就没门路。改革后可好,只要找到一名参议官,把状书一交,参议官就会迭忙把状书直接交到自己这里。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地方官员们由此而心生忌惮,不敢再胡作非为,举国上下一派治政清明之景象。刚开始设立参议院的时候,每天都有大量的民间御状呈报上来。经过这三个月后,地方官员被加倍量刑惩治了一大批,现在御状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了。
真正让曹冲头疼的当然不是告御状让他的政务变得繁忙,而是那个乐浪县实在太远,半个月的功夫,派往乐浪的办案官员刚刚抵达那里没多久,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参议官屡次前来催促,他当然很头疼了。
好不容易把参议官打发走了,曹冲扭头,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下面第一排的元老吴凡,道:
“八叔,对参议官这种明知无果的情况下,仍然屡次前来催促,是否该制定一个相关规则呢?朕真的是有些招架不住这阵式了。”
吴凡把看向已经走远的参议官的目光收回,看向曹冲拱手道:
“陛下,此举恐怕不妥。陛下难道不觉得,正是由于参议官积极催促,才令陛下不得不抓紧批复这些案子吗?若是陛下就此制定规则,限制参议官催促案子,则参议官原本不受皇权所限就成了空话。此后,陛下的后人继位,难保不会在此先例上再制定新的规则,最终使参议官的职权越发狭限,直到形同虚设耳。”
曹冲听得恍然,点了点头。八叔说得确实在理,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参议官屡次前来催促,自己不会在焦头烂额之下急令相关人员把那些呈上来的案子尽快处理妥当。
而且,一旦自己就此事制定一个限制规则后,自己的后人肯定依样照搬,甚至可能不只在参议官身上制定规则,在其它十几项改革上也都加上各种规则,最终导致改革彻底失败。那样一来,自己所期待的改革后国家与人民从此真正改头换面的理想,也就泡汤了。
吴凡这时继续道:
“此外,恕为臣直言。陛下受万民供养,理应为万民排忧解难。如今民众受某些不良官员欺压,陛下理当对这些违法乱纪之官员严加惩治,以此答谢万民供养之恩。岂可因参议官催促得勤了一些,就心生报怨了呢?坊间小民尚且知恩图报,陛下岂可连小民都不如乎?”
这番话说得曹冲一阵脸红,手足无措。
吴凡的一系列改革,不只是多了一些院制,建筑,或是体制上出现新的编排;这些其实只能算是表面变化。另一方面,还有很多隐性的变化;比如朝中大臣对曹冲谏言时的态度和措词,与以前的唯唯之态已经明显不同。
放在改革以前,吴凡这样的论调想要说给曹冲,就必须说得很委婉,很婉转,以免让皇威受损。然而,那样的表述方法往往让皇帝感受不到多大的压力,认识也不够深刻。而像如今这样,几乎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效果自然与以前大不相同。
曹冲脸红了一阵后,对吴凡道:
“八叔说得极是,朕从此再不提规则之事。”
随后,监察司方面又派来一名监察官,举报称朝中大臣袁术有受贿之嫌,并罗列一系列罪证,请示曹冲予以立案。曹冲当即准许。
在这之后,参议院与监察司都没有提案送达,今天的早朝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不过,就在曹冲与殿内数十名元老谈论国内各个地方的相关情况时,骠骑将军张辽的话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