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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碧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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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

马屁诗人罗恩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用皴裂得如鸡爪子般的手抓起刀子在岩

石下挖了个浅坑,将一路上所记载的见闻埋了进去,包括对贴木儿的颂歌。这些,

他都用不到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旁观者,相信自己逃不脱最后的审判。在埋藏地

点做了个相对醒目的标记,罗恩勋爵叹着气,拿着笔走开。他希望对手的士兵能

发现这个埋藏点,然后将这些文字公诸于世。将来,罗恩勋爵的灵魂是在地狱里

接受火焰洗练也罢,罗恩勋爵的名字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也好,他都不想

顾及了。他现在想的,只是将历史记录下来,以一个参与者的角度,记录下这段

鲜活的历史。贴木儿现在无暇召见他,听他的颂歌。溃败地途中,他将尽自己所

能地记录一切,追忆一切,不断埋藏在岩石下。等待后世对这场战争的挖掘与历

史的记录。罗恩勋爵希望,对于后世而言。历史,就是历史,它发生过了,记录

下来。记录了一群人的行动轨迹而已。至于道德层面的问题,那是政治范畴。与

历史本身无关。

殷红地晚霞下边,贴木儿亲自指挥的近卫军与蓝玉率领的定西军在雪地上拼

杀,沙哈鲁带领的援军早该到了,可现在还迟迟不见踪影。皮尔。阿黑麻带领部

队尽力向瘸子*拢,在不远处的山梁上却受到老将军张奇地阻击,丢下无数具尸

体却不能前进一步。老将军曹兴才带着一支人马。如刀子一样插进了几支东征仆

从国队伍中间,每前进一步,刀刃上都沾满敌人的血迹。山坡上,大将李新率领

步兵,排着标准的火铳方阵,缓缓地从侧翼向贴木尔的近卫军压下来。第一排士

兵射击,然后蹲下添弹。第二排士兵前进五步,射击,蹲下添弹。第三排士兵跟

上,重复第二排士兵同样的动作。三排士兵来回滚动向前,在正前方编织出一条

死亡的火。*近这条火的地方,血像浓雾一样在冷风中飘散。

“真主保佑穆斯林战士,跟我上,为了大爱弥尔”,一个身穿青色战袍的千

夫长号叫着,用马刀聚拢起数百个士兵。为了对付敌方密集火力。最好的办法是

贴近了肉搏。士兵们昏头涨脑地抓起武器,躬着身子从侧翼向西北自卫军火铳阵

*近,没等走出几步,山坡上火光闪动,随着一串春雷般的轰鸣,数十枚小炮弹

飞入穆斯林战士中间,将大批的战士送归故乡。剩余的士兵见状,掉头就跑,根

本顾不得受伤同伴在血泊中呻吟。悍勇的千夫长轮起马刀,将一个逃兵砍做两段,

“冲,为了大爱弥尔”,他大声喊道。没有人理他,士兵远远地绕开他地周围,

四散着向山谷中逃去。

山谷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带着督战队赶了过来,将撤退在最前边的士兵

逐一射杀在雪地上。“冲,退下去也是死。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大明军队会放过

你们吗”!,那个将军带着哭腔喊道。这句话比真主的感召还有力量,乱哄哄撤

下战场的士兵愣了愣,掉转身体,端着刺刀又冲上山坡,汇聚在几个千夫长身后。

“回头冲上去,咱们人多。他们子弹装填需要时间”,督战的将军身先士卒,

呐喊着向李新率领的火铳队发起冲锋。冲在前方的士兵被火铳射中,后排的士兵

能清晰地听见子弹打入身体发出的“噗、噗”声,尸体倒下,又被士兵们扶起来,

作为肉盾顶在刀头上。有些受重伤地士兵还没有断气,在伙伴们的刀尖上挣扎着,

呻吟着,血顺着刺刀流过枪管,凝结成冰,冷冷地冻在同胞的手臂上,征衣上。

发了疯的穆斯林士兵咬着牙,对呼啸的炮弹破空声和同伴的呻吟充耳不闻,踏着

红色的积雪,艰难地向火铳兵方阵侧翼逼进。排成密集方阵的火铳兵受到威胁,

推进的速度明显变缓,数百个士兵不得不掉转过头,将子弹向侧翼来犯之敌打去。

突然,山坡上冲出另一哨人马,几千个手持鬼头大刀的西北汉子闷声不响,

借着山势向侧面的穆斯林战士迎去。“乒”,战场上发出一声巨响,不是火炮炸

裂,而是西北汉子的鬼头大刀与敌军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埋头冲击的前排穆斯林

死士被砍得尸首分离,沾满鲜血的火铳无力地掉在地上。

斜劈,一个穆斯林战士眼睁睁地看着大刀砍了过来,举起火铳招架。耳边只

闻喀嚓一声脆响,一路上屠杀了无数百姓的火铳寿终正寝,鬼头刀带着冷风砍入

了他的脖子。“娘”!穆斯林战士闷叫一声,顺着钢刀裂开。血如喷泉一般向两

边飞溅。

血腥的现实面前,疯狂的穆斯林战士们退缩了,几个胆小的家伙大喊一声,

掉头就向后跑。有人带头,立刻有人响应,越来越多的战士掉头向后,根本不敢

回头。“顶住,后退者杀”,督战的将军大叫,督战队端起弩箭,毫不留情地射

进逃跑者的身体。可这根本不能阻挡士兵们的溃退,几个逃跑者满眼血红,带着

血的刺刀一挑,将督战者刺翻于地。

“你们都是真主的叛逆,都是叛徒,该死”,浑身是血的将军挥刀砍翻*近

自己的逃兵,大骂着,试图用屠杀鼓舞士气,没有作用,他清楚地看见,几个逃

得慢的穆斯林士兵居然放下了手中火铳,高举着双手跪在地上,将生命交给了敌

人裁决。

“你们”,将军痛苦地喊道,举刀向前,没冲出几步,一柄鬼头大刀就砍到

了他肩膀上,随着剧痛,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目光最后一瞥,他看到一个白胡子

老兵将刀从他骨头间抽出,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爷是定西军老兵”,白胡子刀客冷喝一声,抽刀迎上了另一个垂死抵抗的

穆斯林武士,那个武士身手不弱,一杆刺刀左迎右挑,将扑向他的老兵挑伤了好

几个。“去死”,前陕西行都督敛事,白胡子老兵张温,虎吼一声,兜头一刀劈

向那个穆斯林武士,穆斯林武士侧身将砍向自己的鬼头刀避开,斜枪回刺,没等

刺刀够到张温身体,几把鬼头刀同时递出,将他硬生生挑飞在半空中。

“***,他们这是欺负人”,东征军大将贺焉塔呼儿骂骂咧咧的诅咒。如

果此时他有足够的炮弹,他绝对敢保证将排成如此密集阵型的大明军队轰成碎片。

可惜,他没有,补给线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运输队比预计到达时间已经晚了

半个月,至今没见到人影。事实上非但人影,连尸体与马车的残骸都不知道在哪

里。偌大个运输队就在荒无人烟的准葛尔盆地消失了,比秋天草尖上的露珠消失

得还干净。亦力巴里留守的武将根本没在附近发现过敌军,天知道运输队去了哪

里。

“***,跟咱们玩长途奔袭,他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家门口”,额尔其思河

畔,一伙上千人的马队从冰面上奔驰而过,拉在马身后的枯草将马蹄用雪盖住,

寒风吹过,一会儿就不见痕迹。

带队的将军是个色目人,金灿灿的胡子上结满了寒霜,狗皮头盔下冒着热气,

熏得他眉毛也变成白色。在他身后,大队的马匹骆驼拉着弹药火铳埋头赶路,牵

着骆驼的战士们一个个笑逐颜开。

“头,你说这次回去,鞭子会不会给咱们庆功,亲自给咱们敬酒”!一个黑

脸矮个子士兵凑过来,兴高采烈的问道。

“***,谁稀罕。老子才不喝他那破酒,老子要喝英雄血,一车军火换一

车酒,少了不干”,色目将军粗豪的回答引起一阵哄笑。几个官衔差不多的将领

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猜测战局。一个长得看上去像蒙古人的军官说道:“我就

奇怪了,为什么苏将军只准许咱们劫军火,不准许咱们将亦力巴里拿下来,切了

瘸子的后路,难道咱独立师还怕那些不会打仗的河中人不成”?

色目将军抬头看了看自己战旗上那只长了翅膀的老虎,笑嘻嘻的说道:“这

个我不知道,你问咱们的小军师去。他念过军校,可能猜得准一些”!大伙起着

轰,将一个年青的汉人军官从士兵堆里拉出来,请求他给指点迷津。这个汉人军

官也不推辞,马鞭指点着雪后江山,大声说道:“为什么,为了咱这片无主的土

地。自从我大唐放弃了这里后,这里就没安生过。如果我们将贴木儿的全部人马

消灭在吐鲁番,就没理由再进入亦力巴里。过些年,这里说不定还会崛起谁。眼

下咱们给贴木儿留条退路,他就舍不得拼命。只要他退,咱们就可以追。他退到

天边上,天边上的土地也得插上咱大明的日月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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