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还安静的地方就要属赣州的北城了。护卫着城池的江水对面,坐落着天军的营垒,也许是为了防止背面会扑来的清军援兵,也许只是为了阻挡城内未来溃兵的逃窜,他们和对面城上的清军一样,都安静地在守侯着什么。
这里易守难攻,加上暂时的和平,再加上各处的警报,原本屯驻这里的两千多人马被抽调的还剩下几百人。
赣州知府杨豫城站在建春门的城头,腿都有些麻木了。这里距东门不算很远,眺望过去,那里出现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那连续不断传来的爆炸声,更是震撼着连同他在内的所有官兵的心。
在他的周围,所有官兵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正厮杀紧迫的三面战场上,暗暗祈祷菩萨的庇佑,保佑赣州能躲过这一场劫难。
“大人,您说咱这赣州能守住吗?”一个千总脸色有些煞白,也许是被吓到了。
“能。”杨豫城心里虽然拿不准,嘴上说的倒是极肯定。他抬手一指正打的轰轰烈烈的方向,“从古至今,赣州虽然为兵家必争之地,战事也发生过不少,不过,要拿赣州,除去长围久困,致使城中粮弹两缺,兵无斗志方能取胜之外,还没有过一鼓而下的先例。长毛远来之师,力求速战,只要我们能抵挡住他们一开始的势头,挫伤他们的元气,赣州就是坚不可摧。”说着,他又转身一指远离对岸,隐在夜色中的天军大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是在顾忌吉安等处可能随时即到的我大清援军。”
千总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点,周围听着知府大人一番高论的兵勇们也是频频点头称是。是不是心服口服不知道,反正抱有什么幻想的人,总是会找些什么旁门佐证来证实,或者是安慰自己。
其实,杨豫城这也不是单纯为了稳固士气的什么信口胡说。自从唐末光启元年正月,虔州豪杰卢光稠、谭全播乘各地农民纷纷起义之势,聚兵攻占当时的虔州。卢光稠自封虔州刺史,以谭全播为军师。此后开始大规模扩展虔州城区,修建城墙,增设城门,开凿城壕,并建拜将台,确定了此后相沿一千多年的赣州城规模。由此以来,历次赣州就没有被敌手轻易地夺取过。
赣州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两次最大规模的战役。元末陈友谅部将熊天瑞占据赣州,明太祖朱元璋派号称常胜将军的大将常遇春前来攻伐赣州,熊天瑞据城坚守。常遇春采取长时间围困的策略,熊天瑞坚守孤城五个多月,最终还是因众寡悬殊,外无援兵,内缺粮饷,向明军投降。
而一六六四年(清顺治三年)四月开始,深感亡国之恨的赣州军民,更是在这里谱写了一曲民族的颂歌。清军大举进攻赣州,明兵部尚书杨廷麟偕同赣州守将万元吉据城坚守。五月,杨廷麟部将张安在城东梅林与清军激战失败,六月,在得到了来自广东兵马的支援后,赣州形势有所好转。不久,形势又异常紧迫,清兵由于进攻受挫,采取了重兵久围赣州的战略。赣州军民据城英勇抗击,在援军不足、粮草缺乏的情况下,“饿死载道”而“人无叛志”,明唐王朱聿健得知赣州军民的英勇行为后,为此还特赐赣州府为“忠诚府”称号。同样,守城兵民先是水战失利,后又因长期困守孤城,士兵疲惫不堪,特别是当明唐王在汀州被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守城士兵的士气大落。十月初的一天夜里,清军登城拆垛,蜂拥入城。全城壮丁及妇女孺子都磨槊制梃人自为战,城头和巷战战死者比比皆是,忠勇之士更是多举家以殉国难。黎明,清军占领赣州城。万元吉投贡江而死,杨廷麟整戎佩刀,自投城西清水塘殉节。
历史决不会总是在重演一出戏剧的。
建春门外,和西津门、南门横跨在章水上的桥一样,这里也有一座连接贡水东西两岸的一座始建于宋乾道年间浮桥。浮桥全长约四百米,桥面宽五米,完全依靠每三只木舟为一组(个别也有两只木舟一组),然后在木舟上架梁,梁上再铺板,整座浮桥用了三十三至三十五节(可以视水位高低而增减)约有一百只木舟组合而成。
贡水东北岸的前五军杨辅清,的确是在预防吉安、宁都等方向有可能增援过来的清军人马,以保护前一军的侧翼。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石达开还是谨慎为先,有备无患。不过,杨辅清可不是就坐在那里干等的。当赣州三面越打越激烈,越打越胶着的时候,杨辅清开始按照事先的计划动手了。他早就潜伏在浮桥畔的第一师突击队迅速跨过浮桥,在各种火力的掩护下,十几个炸药包被敢死队送到城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