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算不得美人的夏绿蒂有一颗格外细腻敏感的心。
“我认为,等待并不是个太过漫长的过程,伊迪丝小姐。”
她下定了决心,这样对伊迪丝说道。
‘在这之前我已经等了二十七年了。所以,一个星期或者是一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这样的等待并不是一无所获的。比如您,比如您口中所说的劳伦斯先生。
或许我连享受浪漫的权利都没有,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拥有一桩圆满的婚姻。’
伊迪丝自认从来不是单纯如纸的天真少女,那么夏绿蒂又何尝是呢?
可以说,这位小姐非常理智,或者是过于现实,可她始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需要做的是什么,最终又能得到什么。
难能可贵。
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夏绿蒂约莫一分钟的时间,伊迪丝淡淡地勾起了嘴角。
“苏西,还有什么事。”她开口唤了苏西的名字,并没有评论夏绿蒂的答案。
一直保持绝对安静的苏西从墙角的阴影当中走出,因为伊迪丝格外不喜欢男仆——或者是不信任——的缘故,即使在肯伍德庄园中,她的身边也只愿意留贴身女仆伺候。
“斐伦爵爷让人带来了口信,说他一觉醒来,门口已经被出版商以及狂热崇拜者堵住了,恐怕无法如约拜访伯爵阁下。”苏西说着,有些欲言又止地瞅了伊迪丝一眼。
“这么看来,不仅爸爸下午的约会取消了,我们尊贵的莎拉夫人也该失望了。”伊迪丝那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头也没抬:“继续说下去。”
苏西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小兰德先生前去接管伯灵顿府——您真的要这么做么,在身上彻底打上那位公爵阁下的烙印?”
伊迪丝提出经营辉格党人脉之后,索恩就将卡尔顿府毗邻的那座宅子给了伊迪丝,做为她今后举办沙龙的据点,因为博.布鲁梅尔所主持的是一家纯粹的绅士俱乐部,并不适合伊迪丝入驻。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伦敦城里可没有未婚小姐主持沙龙的先例,特别当这个沙龙的举办地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大贵族赠予这位小姐的前提下,人们很难不去猜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是被圈养的情人,还是旁的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更何况真正有教养的小姐,能够坦然接受的礼物可不包括一座价值惊人的豪华宅邸。
尽管暗地里为自家小姐做了许多事,对于这样的局面,骨子里依然只是个小女人的苏西仍然感到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是她眼中睿智无比的小姐所做出的决定。
伊迪丝叹了口气,说:“噢,苏西,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我现在最希望听到的是关于我们人见人爱的斐伦爵爷的消息,而不是看你摆出一副泰瑞莎嬷嬷的面孔对着我说教。”
“我还能说什么呢?关于斐伦爵爷,恐怕连他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都被他的仆人‘卖’给了他家门口的狂热崇拜者,墨尔本子爵夫人一夜之间成为了城里最令人嫉妒羡慕的女人之一,连您昨晚被公爵阁下亲自邀请跳舞的事迹都被这位爵爷的风流韵事盖过了风头,人们关注的仅仅只有您是否真的如传言那样曾拒绝过斐伦爵爷的求婚,谁还记得公爵阁下昨晚整整请您跳了两支舞。”苏西一股脑儿地说完,忍不住嘟嚷了一句:“以及,我可不认为那位斐伦爵爷有哪里讨人喜欢。”
在她们这些仆人们看来,斐伦男爵可不是自家小姐的良配。
先不提这位爵爷本人微有残缺的腿脚、疑似遗传的古怪性格,就是光看他那负债累累的财政状况、一团乱麻的男女关系,就已经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
谁能想象得到这一边卡洛丽娜夫人正认真地考虑情人随口提出的私奔建议、离开她的丈夫儿子以及现有的舒适环境,另一边斐伦男爵已经结识了卡洛丽娜的闺中密友、温婉稳重的牛津伯爵夫人,并心生倾慕?
每隔三日就会接收到各大贵族家中琐事汇报的苏西,不得不对于这位爵爷的品行嗤之以鼻。
伊迪丝理了理裙摆,站起了身,往窗边踱步而去。
“你不喜欢男爵阁下,这一点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她的声音舒缓,语调平静,如同她脚下的步伐一般,“只要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喜欢,她们口袋里的钱币喜欢,这就足够了。至于我决定要做的事,你该知道,你们只有执行的义务,没有质疑的权利。”
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甚至有一些不可言说的脆弱。
苏西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