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凡间，能和哈尼雅沟通的人却不多，他待在教廷里倍感寂寞。

爷爷的那一家，哈尼雅暂时不想和他们讨论莉莉丝的问题，而光明精灵王最近喜欢往天堂去玩，找他说心里话很可能会泄露口风，至于龙王……哈尼雅听父亲说过，送的礼物再多也没有用，不要信任龙王那个家伙，他不会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

捏着天堂特质的清香信纸，哈尼雅开始给父亲写信，隔着距离，他也能得到父亲的指点。虽然一直信徒都告诉他，父亲生前没有任何情人，但是哈尼雅坚信父亲一定是万花丛中不沾叶，不然不可能把路西菲尔殿下给追到手。

他在信中的开头写道：“亲爱的父亲，您的儿子哈尼雅需要您的帮助。鉴于教廷需要传承，而您又没有为我留下一个弟弟和妹妹，阿莱和亚尔曼叔叔向我提议，让我和一个血统高贵实力强大的伴侣结婚生下一个后代。对于伴侣这个词，我从未想象过，不知道父亲有什么提议——”

这些委婉的内容写完了，哈尼雅就踌躇的在结尾写下一排典雅但细小的字迹。他能够写得这么漂亮，得赖于他童年临摹于父亲的笔锋才学到一二。

“父亲，我喜欢阿莱。”

这句话跳跃在纸上的一刹那，他想要擦去，又笔尖停留在它上面。

最后悬停的笔尖滴落墨，模糊了阿莱的名字。

哈尼雅怅然若失，却没有了修改的意思，干脆把那一行都划掉。吹干了纸上的字，他把信纸包装好，走出宫殿去找驻扎在教廷里的主天使，“麻烦你了，请你务必把信亲手交给我父亲。”

主天使微微弯腰，恭敬的接过他的信，“请放心，小圣子殿下，今日之内定当送到。”

能让中三级的天使对着一个没有力量的凡人如此称呼，三界之内也只有哈尼雅和亚当了。前者是与路西菲尔地位持平的弥赛亚的儿子，后者是绯闻不断的上帝的情人，主天使不怎么瞧得起“靠关系”的亚当，却对哈尼雅的尊敬是发自内心。

见到哈尼雅，就像是近距离接触到那位尊贵的弥赛亚殿下，对方的容颜让他沉醉，更让主天使产生恋慕之心的原因——是哈尼雅眼中无垢的温柔，有着如水晶般美好的光彩。

主天使在和同伴交接之后，就去为哈尼雅送信了。

天堂，收到信的路西法洒然一笑，很快看完了里面的内容。他眼眸一眯，对最后一句被遮掩了的话有点好奇，哈尼雅居然有想要向他隐瞒的事情。他的指尖抹过尾部的污渍，墨汁变得透明，消失在雪白的纸张上，他看清楚了整封信里最隐晦又最重要的话。

【父亲，我喜欢阿莱。】

“喜欢阿莱？”路西法倒是没预料到这一点，眼中浮现讶异之色。

阿莱性情坚韧，脾气比粗神经的亚尔曼尖锐不少，为他在教廷里主持大局。哈尼雅在阿莱和亚尔曼的抚养下长大，没道理会产生超乎亲情的感情。

路西法的眉心蹙起，倒是他想岔了，阿莱的仔细和体贴应该在亚尔曼之上，精灵族身上有着贴近自然的气息，小时候很受哈尼雅的喜爱。他只陪伴了哈尼雅的童年，少年的过度期间都是在阿莱和亚尔曼的看护下成长，少年时期又容易乱想，很容易把感情倾泄到阿莱的身上。就是不知道哈尼雅喜欢阿莱多久了，一时半会还好说，可以当作是儿时的憧憬，若是沉淀了好几年——

看来是时候去找哈尼雅谈一谈了。

把孩子吐露心声的信收起，路西法写上了回信，安抚住哈尼雅之后，就在信的结尾处写道：“一个月之内我会回凡间一趟，你不要惊动其他人，偷偷出来见我。”

在天堂，不请假就下界也不是没有办法，加百列应该会帮他这个忙。

把信让一个主天使带下去，路西法就想起身，想去恒星天找路西菲尔商谈此事。一直待在主殿里的托拜厄斯抬头，奇怪的看着上司，“殿下，您是要外出吗？”他看见银发圣子站在殿门口，迟迟没有出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路西法如梦惊醒，眼神微沉，决定还是把这个机会交给自己的本尊。毕竟恶魔那一面，他和路西菲尔之间的联系就只剩下这个孩子，万不可事事都被弥赛亚这个身份给包揽了。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批改公务的路西法面带微笑。

托拜厄斯打了个寒颤。

夜晚来临之时，耀日隐去，皓月悬挂天空，路西法放松精神沉入梦乡。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路西菲尔了，虽然这些时间对天使不值一提，但是对几经波折才和情人在一起的路西法来说就很寂寞了，私生活空白，又不可能再和上辈子那样沾花惹草，他不可避免的就增加入梦的次数，争取能够再链接到恒星天的路西菲尔那边。

他渴望着路西菲尔的肌肤，渴望着天使的双眸仅仅注视自己一人，并且希望路西菲尔和他有着一样的心情。

所以当路西法再次看见梦里沉睡的路西菲尔时，微妙的有一点得意。

他总是能爬床成功。

顺利上了路西菲尔的床，路西法的手指就像是恶魔想捕获猎物一样，悄然的往路西菲尔的腰带上伸出，再差一点点，等他把路西菲尔的衣服给脱了，就能亲近对方了——

一道柔软的精神力屏障弹出，阻止了他的手指。

路西法的眼眸睁大，怎么回事！

精神力构筑的保护屏障被触碰，路西菲尔猛然醒来，入目是堕天使完美的容颜，以及对方身体靠在他附近，无法靠近的模样。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路西菲尔笑了，极美，也极冷，那是对炽天使的仪态而言极为不合格的嘲讽意味，“你以为同样的错误，我会继续触犯吗？”

为了阻止梦中恶魔的入侵，炽天使长专门去修炼了精神力方面的防御措施，这是路西法上辈子没有去专门学过的东西，一时间还真的被挡住了。

“呵呵。”路西菲尔坐起身发出冷笑，身上的衣袍较为单薄，透得出一丝肌肤的颜色。他自然不会让恶魔占了眼睛上的便宜，丝被拉上，盖住了自己大半的身体。

路西法试探出了这种屏障的隔离距离，就两指左右，他眨了眨眼，翻身压到了路西菲尔身上。路西菲尔被他的举动弄得微微后仰，无言以对的看着他，即使触碰不到自己，黑发黑眸的堕天使还是用把他压在身下的姿势限制住他，如果自己有所举动，就会主动触碰到堕天使的身体。

两指的距离很近，在精神力的屏障下，彼此身体的热度似乎也能感应得到。

“让开，你想做什么？”

“我想上你。”

露出了本尊后，路西法在表达心思的方面更加不要脸。

很显然路西菲尔没有遭遇过这样赤/裸裸的说法，闻言脸色更冷了。以前弥赛亚再喜欢说色/情的话，总会留着一层底线，而面前的恶魔似乎没有这种底线，眼中流转的光芒暧昧玩味，黑色的长发旖旎的从两旁垂落在路西菲尔身边，就像是无形的牢笼。

微笑为撒旦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魅色，路西法声音低哑蛊惑的说道：“路西菲尔，我是你的第一个情人，你怎么可以完全把我给忘了。”

路西菲尔神色没有动容，“那是意外，我已经向吾神请罪了，迟早有一日我会抓住你，让吾神审判你的罪行。”

“我拭目以待。”路西法不以为然，舌尖隔着屏障勾勒着路西菲尔的唇，“抛开这些虚伪的戒律和限制吧，路西菲尔，你就不想在梦里和我亲近一下吗？背德，禁忌，这些难道不是最刺激的事情吗？我不信你对第一次没有感觉，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能带给你那样的体验。”

路西菲尔的眼神终于变化了一丝，那是打破平静的杀气。

“天使不能轻易说谎哟。”

路西法见挑起了他的情绪之后，笑着指着路西菲尔的心口。在他的声音之下，寝殿的场景一变，神圣风格的建筑模糊成水波，路西菲尔身下的大床消失，往下沉去，仿佛身处于温暖的水中。

这里是——

精灵族的生命之泉！

路西菲尔记忆深处的画面被勾起，脸上浮现薄怒，维持了不到一刻的涵养宣布告终。他想要痛斥这个恶魔的名字，刚张开口就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闭上嘴，他看着黑发堕天使在他的上方张开双臂，宛若拥抱，漆黑如夜的羽翼似乎能遮天避地，肆意得让黑暗也眩目起来。

在曾经发生过一夜情的地方，路西法冲水底的金发天使勾起唇，无声的说道：“喜欢吗？”

一刹那。

路西菲尔脑海中的某根神经崩断。

自从见到恶魔开始，路西菲尔觉得自己十多万年来的脾气全被点爆了，变得完全不像是自己。他们拆过天堂，砸过地狱，最后连梦中的精灵族圣地也没有逃过一劫。偏偏追着黑发堕天使打的时候，路西菲尔不用顾忌优雅和形象，只需要把这口恶气吐出去。

当路西菲尔打得“尽兴”之后，他们离两败俱伤不远了。感同身受这一点在梦里出现，对面的路西法也累得躺到了草地上，坑坑洼洼的草坪还残留着魔法火焰灼伤过后的反应。

在附近，森林已经消失，更远的地方，山峦被削平了一半，天空异象连连。

这场战斗若是发生在现实，只会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