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玖宁看了看方修，又看了看我。

“他们要到了。”他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方修似乎能够听明白，他“嗯”了一声。

“带他去治疗吧。”

段玖宁居然指向了我。

方修的脸色不太好，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父亲……”他喃喃道，“我们之前的计划……”

段玖宁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们也许有另一条路走。”他道。

方修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意思？”

段玖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他转而看向我，对我说出了真相。

“我们今天的计划是，借着你上门寻仇的幌子，将外族的仇家引来。”他道，“在你前来山顶小庙之前，我就已经放出风去，段氏家族的最后两个人，今日在此决战。”

“因而，那些异族的仇家便怀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在这方圆数里之内隐藏，只等你我二人大打出手之后，他们坐享其成，看到段氏走向完全的灭亡。”

“我的想法是，让方修假扮我，与你交战，而我则在庙宇的附近布下阵法，只等异族的入侵者踏入圈套，就将他们碾压得灰飞烟灭。”

他垂下眼睛。

“对不起，宋濯。”他道。

我有些迷惑，这计划好好的，他道什么歉啊？

“我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他略带歉意地看着我，“开启那个杀敌的阵法，需要的条件，正是段氏两种力量的碰撞。仅仅依靠单方面的力量，是无法催动的。这也正是方修为什么要一直逼迫你和他交战的原因。”

说到这儿，我有些明白了。方修原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不得不与他冲突，最终像化学反应一样产生两种力量的摩擦，开启外面的阵法？

我问方修：“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我这么做的吗？”

他的脸一直偏向段玖宁那边，我没能看到他的表情。

良久，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唔。”他闷闷地答道。

“真的？”我的心情因为他的这一声“唔”变得有些欣慰。起码我终于知道，他并不是因为真的恨我，才刺了我两刀的。

而此时，我的意识越来越难以保持了。饶是有体内力量的支撑，我也熬不住身上两处伤口对我体力的剥削。我把最后一丝精力用上，强撑着对面前的二人说道：“那就好，只是现在……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阵法正在启动。”段玖宁的影子幽幽地答道。

“启动了？”我有些意外，“可是，刚才我并没有与方修……”

“启动阵法的方式，不只有这一种。”

我不解地望着段玖宁。

突然，方修一把朝他父亲的影子扑了过去，像是想要努力抓住他一般。

“别。”他低低地说了一声。

段玖宁没有实体的手敲了敲方修的脑袋。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段玖宁道，“你记住，把宋濯安置好。”

我不明所以，哪知方修突然发起疯来，他拼命地伸手去够他抓不住的影子，一遍又一遍地说道：“不……别去……您明明知道！段氏今天就会结束，就让我……”

段玖宁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我们先前想错了，就算段氏今日将要灭亡，死去的也不应该是你们。”

方修还要开口，只听段玖宁有些怒意地喝道：“方修！在这里的三个人，是你姓段，还是宋濯姓段？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是段氏？”

他这么一说，我俩都愣住了。

段玖宁轻叹道：“外面异族人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会向他们讨回公道的。段氏的血债，今天定要让他们偿还。”

说罢，他最后伸出手，在方修的脑袋上敲了敲。

“好好活着。”

“别！”方修向前方猛地扑去，试图抓住他父亲的一丝背影。

“段氏的最后两个人，好好地活下去吧。”

他临走时，只留给我和方修这样一个浅浅的微笑。

“段……段叔叔！”我有些急，听他的语气，似乎如果用了另一种方式，他就……

“方修，别愣了，我们快出去找他！”

我伸手去推方修，却发现他呆呆地坐在原地。

“方修？”

我有点不安，“你……”

半晌，才听他颤声道：“不用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