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也简单,关键是要去哪里避难呢?
以青出着神,沉默着,还有这么多牵绊,自己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于冕却猜不到以青脑中的千头万绪,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咚咚咚咚”跳的飞快,却始终得不到答案,小心翼翼的催促道:“青妹妹?一起走,好不好?”
“要去哪儿?”
一声沉厚的男声响了起来,于冕纳闷,这不是青妹妹的声音啊,回头一看,却是石亨摔着帘子进来了。
他皱着眉毛,扫过蹲在以青面前的于冕,大踏步地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问道:“……走?走去哪儿?”
以青忙回过神来:“姐夫回来啦?于哥哥只是开玩笑的。”
“最好是。要知道,军法无情,逃兵若是被抓住,可是要就地正法的。”
石亨冷着双眸看着于冕,这个少年怎么敢?他凭什么?
于冕却不怕他,好像没有见到他进来一样,依旧神情热切的盯着以青,只想从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以青听石亨语气森然,全然不似以往,怕于冕的牛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便轻轻对着于冕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柔声道:“于哥哥,我想休息了。”
一抹笑意浮上来,于冕的眼睛被喜悦照亮,闪着光:“嗯,好,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站起身来,便转头出去了。
石亨看着他就像不曾看见自己一样,连告退都不说,挑起长眉对以青抱怨:“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姐夫,”以青展颜对石亨轻启唇瓣,“于哥哥只是孩子气了些,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不看僧面看佛面么。”
“孩子?”石亨摇摇头,矮身坐在了以青边上的椅子上,“谁家的孩子长这么高?他的年纪,再犯错,已经就不是挨顿打,就算了的时候了。于大人家教甚严,怎么于冕却是这副脾气?”
“姐夫,你不知道么?”以青想起以前看过的小故事,便简要地讲给他听,“就好像是手中握着一把沙子,你越要用力,攥的越紧,沙子就流的越快,反而什么也抓不住。于哥哥,就是这样,于大人越是严格,他就越是叛逆,根本不会随着他父亲的心意而定的。”
“有趣,”石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道,“那你说,对他,应该如何呢?”
以青想了想,笑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沙子里掺上水吧?湿了的沙子,怎么攥紧,应该都是可以剩下一些的吧?”
“有理,有理,”石亨含着笑颔首,唇边的笑容不减,貌似不经意的提起,“只是,不知道,这把湿了的沙子要带你去哪里呢?”
看来,还是要说的。
也罢,不如趁此机会,提醒石亨一下。
“姐夫,你还记得箭豁山一役,你们抓的那个蒙古人么?”以青正色对石亨说道。
“当然记得,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石亨对以青的不答反问有些疑惑。
“那,姐夫,你一定知道他的身份了吧?当时,不是把他送到爵爷府去了么?”
“是,不过,这是军情。”
以青见石亨三缄其口,知道他的原则,不以为意,笑笑道:“姐夫,我不是蒙古人的细作,你放心好了,你不愿意说,我也能猜到一二。”
“哦?说来听听?”石亨知道以青一向聪慧稳妥,却也好奇她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
“那个蒙古大汉说自己的大汗是也先,姐夫你也听出来他不是兀良哈的人,可是,箭豁山明明遭遇的就是兀良哈的小队,那么这个人八成是个使臣之类的人,也先对兀良哈有话说。”
若是搁在上一世,以青一定不会对蒙古人的情况如此了解,可谁让自己已经在大同城里呆了八年了呢?而且还是在戍守边关的军队中度过了八年的时光。
若是再不了解的透彻一些,恐怕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石亨面色微动,打量了一下以青:“继续吧。”
“嗯。”
以青想了想土木堡之变的前因后果,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我听说,年初的时候,也先派两千人来进马,诈称三千,以冒领粮食,多得羁縻,对么?”
“确有此事,但是……”石亨点头停顿道,“王振知道后,不仅把瓦剌贡马的价格削减了,据说还多索要了很多东西,蒙古人很不满意,大怒而回。”
“嗯,那你们从也先的使者嘴里一定得到了重要的信息了吧?”
“倒是有一些,不过蒙古人么,部落间分分合合,翻脸比翻书还快,情报的真实性和重要程度还需要核实。”
石亨沉声道,问向以青:“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