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了半个时辰,又养气一个时辰,齐纨才松泛下来,让金兰沏了茶,倚在榻上随手就翻开了昨夜从琼花道人那里拿来凉氏女谱。才翻了几页,许沙氏又过来了,道是李炎来了,正在琼花道人那里。
齐纨坐了起来,笑道:“他跑到内院来做什么?”就算要学养气,好歹也该在外院里寻个地方,琼花道人不会这么随意就把一个少年给叫到内院里来。
许沙氏笑了,道:“不是娘子您对九太族公说,要仿着李郎君的言行举止的么?”
所以琼花道人就把李炎叫来了。
齐纨拍了拍脑袋,道:“今日混了一日,差点忘了这事。”
跟着许沙氏到了琼花道人的屋里,就见李炎正规规矩矩的坐着,老老实实的回答着琼花道人的问话。
“……平日除了进学,就是听太白先生讲解一日所学,太白先生学识渊博,讲得也比书院里的先生更细致深入,基础打得还算扎实……只是这一年在外求医,学业落下了不少,如今才只学到论语第三篇……还有书、画也有所涉及,舅父说我将来是要继承淮阴郡王爵位的,不用死读书,反正也走不了科举,不如尽捡自己喜欢的东西学,所以有闲的时候,我大多在练武场……”
说到这里,李炎有些发窘,文不成武不就大概指的就是他这样的,好在齐纨的到来,让他的注意力转移,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少女,李炎真的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蝶君娘子。”
他起身见礼,自打知道齐纨号蝶君之后,所有人就都改称蝶君娘子,倒比叫她怀愉娘子更合适些,因为怀愉是字,多是长辈与平辈之间用的,齐纨这辈份……让所有人都有抹泪一把的冲动。
齐纨先向琼花道人见礼,然后稽手给李炎回了一礼。
琼花道人坐在上首,眼珠子一错转,眸色比往日深沉了不少。这两个孩子,真是像到了极点,以她这样的眼力,除了衣着之外,竟是半分差别也看不出来。按说男女有别,就算模样长得再像,气质上总还会有些差别,可李炎病弱了一年之久,气质上难免偏了柔弱些,而齐纨本是外柔内刚,又在她的教导下,内里越发刚强了,就连外表的柔弱都被冲淡了,透出一般女子所没有的英气来。
本该英姿勃发的,偏偏柔弱了,本该娇弱如柳的,偏偏英气了,两下里一中和,竟是刚刚好差不多,这外露的气质都像到了极点。
琼花道人想起了那一日净空尼与她密谈时提到的两生花,若世上真有两生花,若这两生花应验在人的身上,那么现在眼前这一双玉人儿,不是两生花又是什么?
当然,这个猜测还需要验证,这也是她把李炎留下的真正用意所在。她已经暗地里派人入京去接净空尼了,是与不是,等净空尼来了,自然见分晓。
“依你的年纪,论语学到第三篇也不算慢了,有太白先生教导,必然比旁人更深入些,读书本就是贵精不贵多,通读全册不如吃透一篇,也不必太过妄自菲薄。至于学武,倒是更讲究拳不离手,虽然你现在身子弱了些,但每日里还是动动筋骨为好,除了养气,老身这里还有一套养身拳,就一并教给你。”
李炎大喜,连忙又一次拜谢。
琼花道人摆摆手,又看着齐纨道:“老身近来精力不足,你代我招待李小郎君吧。”
齐纨知道这是给她机会更进一步了解李炎的情况,当下应诺。琼花道人便扶着许沙氏的手,回屋去了。
琼花道人这一走,李炎瞬间就轻松了许多,但花厅里到底还有好几个女婢,他也不好意思彻底放松,因此只是神态上轻松了不少,却仍是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对齐纨笑道:“当日初见,真是万万想不到你竟是女子,唉……真是让我自惭形秽。”
齐纨笑道:“当日未曾言明,李郎君不要怪我才好。”
“不怪不怪。”李炎连忙摇头,又道,“你唤我小三郎便好,听着亲切。”
齐纨忍不住失笑,道:“那太别扭,我辈分虽高,但到底与你同龄,不如这样,我唤你炎郎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