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是何沫手下的一名幕僚。
“苏文清,你是读书人,也信这神神叨叨的东西?”何沫不悦道。他是武人,只拜武圣,不信鬼神。
幕僚笑道:“敝人自然不信,但夷人信啊,再者,整个西南境内的狼都叫了,此事确实怪异,其中定有缘故,将军不可不提防。”
何沫冷哼一声,过了片刻,才道:“你去撰写一道公文,分送南、北、西三营,让他们造册备装,整军待命,另外,告诉他们,那些吃空饷的、混日子的赶紧都给本将清一清,别让本将抓到现行,否则有一个杀一个,绝不容情。”
万一谣言成真,他堂堂一个节度使兼大将军,不能连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兵丁都搞不清楚,那简直就是大笑话。
幕僚应了一声,不到半个时辰,公文一式三份,快马分送到西南三州的驻军营地。
收到公文后,西、南二营如何不可得知,但北营却有人慌了。按都卫府惯例,营中每一年才造册一次,其间若有人意外身亡、病故,可以等到来年再造册时再报,如此,便可以多吃一些空饷。北营突然死了一百多个兵丁,这件事情,是营使官季普买通副将张虎所为,本来,二人商议着,先把空饷吃上,过些日子拉上一些兵丁借口巢匪练兵,然后到来年造册时报个战损,事情就瞒过去了,可这份公文来得太突然,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安排,一百来个在册兵丁,不是一个两个,随便寻个病了的借口就可以蒙混过去,眼下别说是何沫那里,就是北营都卫使钱德礼这边都过不了关。
季普身为营使官,管的就是公文往来,他收到公文,哪里敢呈送到钱德礼的案上,赶紧就来找副将张虎商量对策。
张虎此人,武勇过人,无谋好财,一看到公文内容,脸都青了,当场就揪着季普的衣襟怒吼道:“姓季的,你坑得老子好苦……”
他本就是收了季普的钱,才私调了一百多兵丁借给季普,后来这一百多人有去无回,还被人一状告到了太守府,如果不是季普表示孟太守已经将这案子压下了,而且孟太守写给都卫使钱德礼的公文也被他私下扣押了,张虎当时就跟季普翻了脸。
季普是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被他揪住衣领,呼吸不畅,顿时脸都憋青了,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道:“张副将,你急什么,我来寻你,就是商量对策……”
“商量个狗屁,你以为何大将军是好糊弄的,还是你敢连都卫府的公文都私下扣押?”张虎怒了,钱德礼好糊弄,但何沫绝对不好糊弄,这事发了,就算钱德礼不过问,何沫也绝不会饶了他们。
“做都做了,现在还怕什么,你一介武夫,胆量竟还不如我这个文官,孬种。”季普也怒了,这个张虎,白得一个虎名,胆子比鼠还小。
“我孬种?好啊,你有种,你有种你去向钱将军认罪,私调兵丁的事情,你季普一肩扛了,你敢不敢?”
“你疯了,这种罪是要砍脑袋的,再说了,我去认罪,难道你还跑得掉,没有你张副将的调令,那些兵丁会听我一个营使官的话?钱将军平时再好糊弄,这事也糊弄不过去……”
“哼!张季,季普,你们好大的胆子!”
就在此时,营帐外,一声重哼挟着浓浓的怒气传入营中,随即,帐门被掀起,钱德礼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大步迈入帐中,身后还跟着一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孟太守。
原来,孟太守虽然将许献的状纸暂时给压下了,可案子却私下进行审讯,许献抓来的几个俘虏又不是死士,嘴巴没封口,没审讯多会儿,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孟太守一听这几个盗匪居然是都卫府北营的兵丁,顿时吓了一大跳,他知道事关重大,所以立刻就给钱德礼发了公文,要确认此事,同时还请钱德礼到太守府来共商善后,可是公文一去数日无消息,偏在这时,府学学政张太浩兴冲冲的来找他,将辨认出来的四个古字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