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齐纨这个侄女的禀性,她看得明白,素来是不管事的,凡事能忍则忍,那个乳娘柳氏也是不中用的,若不是被欺狠了,如何就爆发得这么厉害,逐了陆大娘,连这一众只管粗使活计的女婢仆妇都不让进门。她想着法儿给齐纨送人情都怕送不了,可她派去的人,却是如此欺压齐纨,不说齐纨还有琼花道人这个靠山,就是没有,那也是她的亲侄女,岂是几个家奴能欺压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陆氏就冷着脸,叫人将这些女婢仆妇都捆了起来,又一边让女婢赶紧给自己梳妆,一边命人去拿陆安俩口子,还忙忙的让人备车,一切准备妥当了,她就急急赶往积香庵。这件事,必得亲口向齐纨解释清楚,不然让这个未来许是大有用处的侄女在心中不记她的人情,反而记恨她可就不好了。
齐纨早料到陆氏会来,特地让金兰上山向琼花道人请了半日假。虽是请假,她却不曾真的松懈,陆氏赶到精舍时,她已经练过十几遍越女剑,反正现下精舍里没有外人,也不怕被人看到。
金玉一早就躲到灶间去了,昨夜柳氏就把打听来的两个人的情况都细细与她说了,只听得她面红耳赤,一句全凭娘子做主便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整宿没睡好,到天亮起来都没好意思见人,在灶间开始炖第三锅汤,前两锅都没留神给炖糊了。
金兰从山上下来,倒是很有兴致看齐纨练剑,但没看几眼,就被柳氏拖到屋里说话。昨夜只来得及跟金玉说事,现下,得跟自家女儿说清楚。
不想金兰一听齐纨要走,当即就跳了起来,道:“娘,你不必说了,我横竖是要跟着娘子的,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鬼,娘,你自己家去照顾弟弟,我跟娘子一道走。”
柳氏抹着眼泪,道:“你这死丫头也不听娘把话说完,我原也是这意思,让娘子一人离开,娘这心里也放不下,思量一宿,只好委屈你……”
“娘,跟着娘子,我一点也不委屈。”金兰眨巴一下眼睛,“娘才是委屈,若不是为了我,为了娘子,娘早就离开这里,跟弟弟在一起,哪怕日子过得紧巴些,也不知有多开心。娘,女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也能帮着娘照顾娘子,娘你就安心去照顾弟弟吧,省得每回家去,弟弟都说娘偏心。”
柳氏听了,眼泪掉得更凶,勾得金兰也跟着掉金豆子,母女俩个正抱头哭呢,齐纨练完了剑,拿了汗巾子擦汗,那边,敲门声响了起来。
“真够早的。”
看了看天色,齐纨嘴角一抿,勾起一抹淡淡的讽笑。
“金兰,别哭了,快去应门。”
娘儿俩在屋里头哭,声音早传到外头,齐纨养气久了,耳聪目明胜过常人,岂有听不见的,就连娘儿俩在屋里头商议,她也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