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夜中,李从病了。始终在高烧之中,而且不断的腹泻,乃至腹泻不止,只过了三天,李从就已经力竭终日卧在病榻上,虚脱无力,军中太医束手无策。
军中上下对此忌讳莫深,关休也不来探视,治军和西南军也开始分开屯驻,为了为数不多的军粮和辎重大打出手,每日冲突不断。治军还好,而西南军之后马青风以为大将,其他将领都因参与郭布的密谋,仍被关押,所以西南军上下更是军纪败坏,难以管理。
李从心知肚明,自己是病情严重,怕是难以活命了。为此,他决定军前托孤,定下后事。于是这天招来袁玄和薛观,嘱以后事。这一天是巨鼎八年九月二十一。
李从在病榻山说:“二位,朕的身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是难以过今年这一年了。所以,朕决定提前定下后事,这样万一朕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内乱,被人乘虚而入。”
薛观已经眼泛泪光,“陛下,我们还……”
袁玄却说:“将军慎言,这是关系国本的大事。多事之秋,越是大事,越是要提前做好打算。何况是如此的困境之中,更是要如此。陛下,只有我们二人,是不是还要找几人,共同领受遗命。”
李从摇头,“有你们二人足矣。朕决定,太子李义是储君不二人选。任何人胆敢谋取皇位,杀无赦。朕任命三个人为辅政大臣,你袁玄和薛观是两个,还有一个是娄明。你们三人不仅要辅助李义保住江南,还要准备兴兵克复中原!重新君临天下。”
袁玄说:“可是陛下,如今的局势来看,即使太子继位,也是于事无补,我们想要保住江南,就要保住大军,如果失去这支大军,即使南江如何天堑,也是难以挡住石贝的大军啊。请陛下下令退兵,议和,为后世保住江南,留住这生力军。”
李从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袁玄,“绝不,朕宁肯同归于尽,也决不退兵媾和。你们二人已经领受了朕的遗命,只需想着如何辅助朕的儿子,不该你想的就不必了。退下。”
袁玄和薛观退出大帐,在帐外,薛观对袁玄说:“陛下如此固执,恐怕我们整个大军是保不住了。”
袁玄也摇头,“但愿石贝仁慈,不会赶尽杀绝。”
话说李从号令三军出击,却惨败收场,以纵兵劫掠泄愤,又在军中失火时偶然重病,自以为时日无多,于是将李义稳稳地扶上储君位置。却没有丝毫想要退兵和议和的打算。于是几十万大军依然在澄郡和柏县,和彻军无休止的对峙,每天都在缺粮、瘟病中消磨着军心士气和战力。
更加糟糕的是接连几天都是闷热的天气,闷得令人透不过气,热到将士们为了避暑,脱掉了所有的衣物在少数的阴凉处纳凉。而到了夜晚却是一望无际的大雾,害怕彻军夜里偷袭,联军将士惶惶不可终日,一连几天睡不着觉。
林荣等将领也对这变幻无常的怪天气叫苦不迭。而石贝却在处理军务的闲暇,恭恭敬敬拜访当地的老者。除了赠送许多粮食和其它馈赠之外,还询问了这天气。老者告诉石贝一句谚语,天大热,雨不撤,天大雾,雨连幕,闷透笼屉满三层,大雨洪水到年末。得到这几句言语,石贝放心的回去了,回到军营后急令天刀山守军开凿水渠,排水,将足够的蓑衣斗笠,和从中都石柯手里刚刚运来的冬衣运到军前,同时下达了军令,要围困联军的部队同时挖掘输水渠和土堑,对水渠和土堑都做了严苛的规定,做工不利者,鞭笞七十。
如此严厉的军令和运输令同时下达,在中都和澄郡的所有彻军都立刻行动起来,丝毫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在不透一丝风的烈日闷热之下,用了八天运来的所有的辎重物品,也完成了水渠和土堑,彻军在没日没夜的做了多天的苦力之后,石贝还不忘设置哨兵,这才让自己的兵士们放心的呼呼大睡去了。
而在彻军大兴土木,车马驴骡日夜往来的同时,联军继续或明或暗的组织抢劫。石贝大军的一切工程完成后一天,天刀山上的水渠也挖通了,而蓑衣和斗笠等雨具全数运到军前交付。这之后几天,巨鼎六年十月初一,积压已久的大雨突然在这一天清晨瓢泼而下。
大雨好像是先前那场大洪水一样,倾盆而下,一个时辰不到,积水三尺。重新汇聚成河的水流,沿着千百年来的“河道”迅速冲向并阳大泽。早就被上一次大洪水吓住的联军将士,更是被这一次吓住了,在混乱之中发生了踩踏和冲撞。
本就已经瘟病、腹泻和士气低迷的联军将士,再一次领教澄郡的涝灾。可是大雨还没有停下的趋势,整整下了三天的雨才有所收敛,从倾盆大雨变成了小雨,可是这沥沥小雨却依旧不停的下,仿佛要一只要到冬天下了雪才会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