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里,定北侯从外头回来,自也听闻夏氏和自己儿子的主意,要他带上慧姐儿前往御前。
“侯爷,妾身觉着您直接带到圣上身边的好,咱们娘俩儿前去先要经皇后那儿,恐生变。”夏氏一脸殷切望着定北侯道。外命妇觐见,要先到宗人府递牌子,不管见谁,也得先去皇后那儿请安。
定北侯捋了捋胡子,却是不接夏氏话茬,转而望着儿子问:“你们凭什么去告?”
张固远面上一僵,下午一系列变故,加之慧姐儿又要离京,让他乱了心神,不曾细想,现在定北侯一句问话却是将他点醒。这一切都是猜测,这些猜测都是建立在他们对安宁候府太夫人性格了如指掌的情况下的推理,可是这样的推理拿到御前去说未免太过儿戏,说不得被安宁候反咬一口,还得治个戏君之罪。
夏氏自也想到,可她得意了一辈子,满京城除了皇城里头的个别人以外,旁人还没人敢这样算计到她头上,加之好姐妹夫妇的性命,自满心不甘“侯爷,如今我们手里是没有证据,可难道就任由那老太婆算计慧儿,算计咱们的儿媳妇?久安和淑兰的性命也就这么算了?”
“夫人莫要激动,慧儿这事儿可以办,但是却不能按着你们说的这么办。”定北侯缓缓道
慧姐儿也伸长了脖子,凝心听下文。
“近日圣心似乎有些偏袒三皇子殿下,不但赐了首辅严阁老孙女为靖王妃,还把东安郡王家的苍梧郡主赐下,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北疆传来噩耗,三皇子一派的大军损失惨重。三皇子已奏请延迟婚期,可皇上竟然驳了。”
定北侯说到这里,便意有所指地看着长子张固远。张固远知道这是他父亲要锻炼他的意思,以扇把敲手,踱步十来步,略有犹豫缓缓道:“前儿我遇着刘三(广曲伯)了,他已有大半月不曾进宫过,而且我还听说皇上考验五皇子功课,五皇子被斥责。连着父亲所言,这是皇上要抬举三皇子殿下,楚大人明着就是三皇子的人,大人身死疆场,这时候皇上知悉,不会不管,但......也不会大管。”
定北侯嘴角高高扬起,点点头,虽未说些什么,却面露满意。
夏氏之所以多年纵横京城贵圈,绝不是仅仅因着出身好和嫁得好,主要也是脑子灵活。
长叹一声:“可惜了,这回又得放了那老太婆一马。”
经过张固远这番说道,慧姐儿也琢磨出些味道来,帝王权衡之术虽说抬举了三皇子,压制了刘家,但绝不会真的偏袒哪一方势力壮大。所以就算楚晋珉真是老太太派人所杀,可他仍旧不会严惩,因为他不会真的卸了五皇子一大助力,而让三皇子壮大。
“这倒也不然,夫人明日仍要进宫,进宫之后可借后宫妇人口舌,传些影子出去,莫要提及太夫人,只说安宁候。”定北侯捻着胡子微微摇头,道。
夏氏点点头,应下。
到得第二日,慧姐儿起身梳洗一番,穿了日常裙子,面上敷了粉,涂上些淡淡的胭脂,咋一看又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可细里还是能轻而易举捕捉到她眼中的哀伤。
夏氏虽看着心疼,可却知道今日进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是个聪慧的,到了宫里,一切见机行事就是,如今你丧父之事京中并不知晓,对着那些妃嫔大可装着开心些。”
“是,干娘。”慧姐儿点点头应了。
张固远今日请假在家,护送夏氏同慧姐儿进宫。
“母亲,您同妹妹前往凤起殿,我便先去书馆那边瞧瞧。”宫中书馆典藏丰富,常有贵族子弟在此借阅,见后妃他不宜前往,去那边打发些时间也好。
“嗯,临走之时,我会遣人来通知你一声。”夏氏点点头道。
三人相互道别,各自前往所去之处。
“皇后娘娘,臣妇许久不见家姐,想去明义殿去看看德妃娘娘。”
“嗯,你去吧。”
“谢皇后娘娘,臣妇告退。”
皇后宫中,夏氏同刘家本就不算和睦,而且此次进宫也是德妃召见,因而寒暄数句便提出去德妃殿中。
德妃此人,慧姐儿也曾听菱姐儿八卦之时提过几句。位居四妃之一,当今圣上身边儿最老的后妃,出身于克勤郡王家的孙女,克勤郡王同夏氏祖父一脉相传,因而也算是夏氏的堂姐。多年膝下无所出,可因着为人正直厚道,多年陪伴圣驾,在宫中也算有些威望,便也得了个德妃的封号,一直安居明义殿中。
“你们来了,昨夜急急忙忙遣人送信来,今早我便请了几位在圣上面前得脸的来聚聚,惠妃也来。”来人一身着宝蓝广袖曳地裙,头上不过两支玉钗,发尾一个蝙蝠金钏,妆容已经掩饰不了岁月的痕迹,尽管如此,笑起来也十分可亲。此人正是德妃。
“多谢姐姐了。”夏氏福了一礼笑道
“说这些做什么,不过你这泼皮,谁又惹你了?”德妃挥挥手笑着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