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蝶没有责备，但那一张脸极其难看。这一路走来，她经历了太多、太多杀戮。从来都是毫不留情，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尤其是地龙宗门的杀手，纵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但杀与不杀，并非她的权利，而是在于张子羽。

张子羽叹息一声，拍着黑虎，毫不在意地说：“黑虎呀，每一个生命，都有其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或许在三界之中，是强者为尊。但你师父我，信奉仁者之道。”

黑虎似懂非懂，还想狡辩几句，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抑或他这位师父是对的。

三千道法，各有所长。正邪之道，强者为尊。亘古不变的法则。

然而，张子羽非常清楚，剑道至高境界，并非强剑，而是圣道之剑。仁义天下，方可入圣为尊。

若是一味地杀伐果决，到头来，树敌千万。别人或许畏惧手中神兵，忌惮三分。但这种忌惮仅仅是害怕，而不是臣服。

从刚才与十步杀决战，张子羽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剑者，独家；仁者，天下。

他的剑修可以日臻至善，可没有一个侠义仁心，即使位居武学巅峰，只会高处不胜寒。随时面临仇敌的报仇雪恨，若以仁义之心，凭着绝妙的剑法，三界之中，拥护者万千，心悦诚服之人，必定誓死追随。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饶恕一个十恶不赦的杀手。有点儿妇人之仁，但宽恕，必先从饶恕自己的敌人开始。

若是仇敌都能够饶恕了，那么又有什么人不能宽恕？

舞蝶沉吟道：“子羽，三界之中，极其复杂。仁义之心，未必能够行得通。”

张子羽笑而不语，旋即，看了一眼深邃的柳林，却是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过了这片柳林，还有大概一天路程，就到达蝶谷了！”黑虎指着柳林的远处，那是一片青翠山峰簇拥之地，眺望之下，看到一溜溜淡蓝色云雾缭绕。

蝶谷之中，灵气充沛。那些淡蓝色的云雾，正是灵气所在。

“哈，不错！蝶谷，我来了！”张子羽没来由地欢喜起来，或许因为与十步杀一战，令他酣畅淋漓。实际上，并非如此。

舞蝶、黑虎翻身上马，挥鞭策马，已然启程。张子羽踉跄几步，身形一歪，险些摔倒，手中剑一转，一剑作为拐杖，倚靠在一棵柳树上。

“哇！”殷红的鲜血，从嘴里喷出来。他只感觉眼前一片眩晕，缓缓调动丹田内的灵力，调息起来。不时看着骑乘远走的舞蝶和黑虎，心里一阵黯然。

这一战，险些败在了十步杀手里，但在十步杀面前，绝对不能表现出受伤的迹象。否则，必死无疑。十步杀是不会跟他将仁义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当然，他是可以一剑杀了十步杀，但也会暴露自己的受伤。强忍着，等十步杀离开，等舞蝶、黑虎先行一步。

他更不能让舞蝶，哪怕是黑虎知道他受了伤。因为地龙宗门随时会派出杀手杀来，要是让舞蝶、黑虎知道他受了重伤，只会增加舞蝶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