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食风雨
我把安主任她们娘俩送走后,回到屋里,看一眼窗帘,知道倪亚还在那里。就坐在长沙发上,悠悠地说,“出来吧,别憋个好歹的!”
我在讽刺他,挖苦他,可下子找到这么个冤大头,我不好好地发泄发泄?
倪亚矜持起来了,而且一动不动了。
我说,“你这样不行啊,老跟着我,算怎么回事?我给人介绍,说你是我什么人?”
倪亚还是一声不吱。
“要不你就大大方方的,坐到那儿,我说你是我乡下怎么个表弟。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最烦畏首畏尾,苟苟且且的人。干啥都要磊磊落落的。”
倪亚不做声。
“我理解你,总觉得自己长得其貌不扬,自卑感重,其实,长得啥样,能咋地?男人关键是内含,象我吧,虽然个头才一米六四,但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二等残废,我内心相当崇高,相当伟大。可以这么讲,普天下的男人,谁不想当唐宗宋祖成吉思汗?谁不想长得高大威猛,汉子气十足?谁不想往女人面前一站,女人都舔嘴抹舌的,直咽唾沫?可是,咱就这么个条件,有啥法儿?外表是没法修复了,就得追求内在。三寸丁武大郎在潘金莲面前都说,男人不在家,你早点儿把门窗关好,别把支窗棍掉了,碰在西门庆那厮头上——你听听,他的口气里,汉子气多足?咱们怎么也比武大郎强吧?”
倪亚还是不出声,他好象睡在那儿了。
我走过去,把窗帘拉开,哪里有倪亚的影子?
他跑到哪儿去了?我里屋外屋地找了一遭,连厨房、卫生间都去看了一眼,倪亚星影皆无。他这是死哪儿去了?
没人管他,愿意死哪儿死哪儿吧!
我懒懒地上了床,通常,我爸在里屋,我在外屋。
实际,我家除了这个“连间”以外,还有个屋子。
从学校回来,我先是住那个屋,几天过后,我爸说,“你住过来吧,我轻微地打呼噜,听到我的呼噜声,你可能就不地啦。”
我知道我爸说的是啥,我在学校宿舍,夜里常常惊厥,大喊大叫,没人肯和我一个宿舍。
到医院检查了几次,后来我爸来了,说咱回去休息半年,再来。
我爸给我安排在他们单位技术科之后,他再不提复学的事了。
他不提,我也不提。
有一次过什么节,我和我爸在家做的菜,我爸喝了两杯五粮液,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反倒因祸得福了,你不休学回来,怎么能找到工作?咱们单位不是机关胜似机关,看着是个事业单位,实际上端的是铁饭碗,现在的发展趋势是哪个城市还能不要‘园林处’吗?现在你就差两个章了,赶上机会把两个章盖上,爸这辈子就不用愁你工作问题了。要不,你挨排靠到毕业,说不上啥形势呢,还得东奔西走,求爷爷告奶奶的,也不见得能整来这么好的工作。”
我爸很兴奋,我也很高兴。
他又喝了一杯酒,突然调笑地问我,“你的那个女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脸发烧,我知道我爸问的是干丽卿。
人人都认为我和干丽卿,人人都认为我和干丽卿才得的病。其实,我和她没什么,入校之后,知道我们俩都姓干,就近一层,又是一个市的,两次寒暑假一同乘车回家。
你知道,晋朝的干宝写完了《搜神记》,天、地、人得罪一圈儿。东晋安帝司马德宗兴一次**,虽然《搜神记》得幸保存,可是,干姓人家从此稀少,第三次人口普查,全国干姓人口不足千。可是,我们石弓山市就有两家七个人。
干丽卿有爸、爷、两个姑姑,加她,是五个人。我家是我,我爸。
少数姓氏,绝对少数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