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到时候婶子好就好肉的准备上。”梅掌柜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年纪大了,总喜欢热闹点。她自家的儿子都在别的店里,十来天见不到一回,家里怪冷清的。
“对了,婶子,”梅嫂子从篮子底儿里掏出一块暗灰色的粗布,然后转身拉过林月娘来,“这是我们村李家的新媳妇,脑子快的很。这不,描了几个花型说是给我绣着玩,我瞅着怪好看的,您眼力劲好,帮着给瞧瞧?”
梅嫂子说的随意,不过她真是有意帮衬一把,反正就是张张嘴的事儿,办好了是俩人情,办不好也不亏不是?
“月娘,来见过梅掌柜,这可是绣坊里的掌事儿的,能得梅掌柜说道两句,可是多少绣娘得意的事儿呢。”
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不过林月娘也清楚,求人办事儿,戴高帽也是应该的。再说,瞧梅嫂子的架势,肯定是摸透了对方的脾性。
“梅掌柜好。”林月娘福了福身,大大方方的笑着跟梅掌柜打招呼。她倒是有心做出羞怯状,可没那技能啊。
梅掌柜笑着嗔怪了几句,但对于被戴在头上的高帽,倒是没啥排斥的。她仔细的瞧着手上的花式,倒是好看的紧,针脚也好,只是这底布跟线粗糙了一些......
“这样子不错,李家媳妇,你这是打算卖花样子还是卖成品绣啊?”梅掌柜扭头冲着林月娘问道,如果这小媳妇是卖花样子,她就得去前边跟自家男人商量商量了,可要是买绣品,那价格她倒是能定的。瞅着这样子,要是真能绣出来,自己在裱成小炕屏,到几把手送去员外家,那肯定能挣不少。
“掌柜的,这......”林月娘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咬唇不说话了。
梅掌柜反应也快,暗怪自己没说明白,这似是而非的话,让人家媳妇咋说?
“要是花样子,我得跟前边柜上商量了才能给你个价格,不过咱家买的最贵的样子也就是十二月花的,也才用了一百六十文。不过绣品的话,倒是出过几个百十两的。”梅掌柜这话,就差点没说希望林月娘自己绣了。一来是为了自己得利,二来也是卖梅嫂子一个人情不是?要是她们打着挣了钱,就是凭借着自己这点点拨的情分,这媳妇也不会再去别人家的绣坊卖活计了。
当然,她自然不晓得这林月娘压根不会什么女红刺绣的,平时缝衣服都能缝的皱皱巴巴。
恰好这个时候,算账的伙计看完了梅嫂子送来的荷包,也数好了铜板过来。梅掌柜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所以只说让李家媳妇考虑考虑,回头给她给准信儿。
林月娘道了谢,就跟梅嫂子收拾了东西给后边的人让了道儿。等俩人出了院子,林月娘才低声说道,“嫂子,要不今儿我买两尺头的布,再添点针线,回去我花了样子,你给绣出来。等得了钱,咱四六分。”
两尺头布的绣品,算不上大件,但也不算小件了。按着梅嫂子的估算,要是有好看的花样,也能得了十几两,就算她拿四分,拿也有不少呢,可比绣八文钱一个的荷包划算多了。
其实绣坊里不是没招人绣过大件,只是村里的妇人家眼界到底是窄,绣的不是庄稼就是野花,要么就是鸡鸭兔子小鸟,没个新鲜玩意儿。至于啥诗情画意的,她们可从来没想过。
日子久了,绣坊的大件就开始从县城里买了,买回来再倒手,虽然麻烦,但也算是挣钱。
心里盘算着是合适的,可对于自己不出料,只做做绣工就能得利的事儿,梅嫂子心里还是不落忍的,“月娘,今儿嫂子得了三百多文钱,要不针线就由嫂子出?”
林月娘知道梅嫂子实诚,是担心她拿不出钱来,或者怕她被婆婆弟妹责难,心里也有些感动,“嫂子可不敢跟我推辞,眼看秋收了大远就要下场考试了,你怎么着也得给他攒些钱。我那还有我爹娘给的嫁妆呢,没事儿。”
大远是梅嫂子唯一的儿子,也是个有出息的,打小就爱读书,后来几次没束脩不上了,都被先生亲自找回去了。后来干脆就在私塾里帮先生干点零散的活,也算是报答。今年秋试就要下场考试了,要是有本事,说不定能给爹娘挣回个秀才呢。
村里读书人少,能考上秀才的人更少,所以现在有不少人盯着梅家呢。好心眼的私底下夸两句,有坏心眼的人可正等着大远落榜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