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九焰一出现,就盯着自己发愣,朱祐樘有些奇怪的问,“焰儿,你看着我做什么?”
九焰这才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阿佑你也长大了。”
朱祐樘闻言,眼中掠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似欢喜似忧虑。欢喜的是,焰儿也终于发现自己长大了,忧虑的是,她的口气,分明仍旧将自己当成个小孩子。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分好,含笑道,“总要长大的。”说着看向九焰,“长大了才能保护自己所保护的,焰儿你说是不是?”
九焰一怔,总觉得他这句话似乎还有深意。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朱祐樘的成长环境,生出这样的想法并不令人意外。何况这想法也没有错。
她心中甚至还生出几分欣慰之感来。
总算朱祐樘并没有长歪了,虽然经历种种,却仍旧是个品行端正,性格坚毅的人,不因仇恨而偏执,不为挫折而退却。
朱祐樘并没有就此结束这个话题,而是继续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道,“倒是焰儿你,十几年如一日,看上去还是原来的样子。”
九焰却一点都不奇怪,她修真时,这幅容颜可是保持了千百年的,如今不过十来年没变,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
何况,她在这个样子的时候,基本上不会照镜子,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的模样。而那个每天都照镜子的身体,却也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如同朱祐樘一样,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如花少女。
“我是魂体,自然不会变。”她十分冷静的道。
见她的态度一如往常,神色丝毫未变,朱祐樘心中略有失望。
这是一次试探,不过,显然他失败了。
好在朱祐樘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立刻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本奏折,朝九焰道,“焰儿,你来看看这个。”
虽然这个时间和地点都不适合谈论政事,但是朱祐樘近来总结出的经验,在说这些事的时候,九焰会比较投入,气氛也更加融洽。在能够更进一步之前,这显然是保持两人共同语言,培养感情的最好办法。
九焰接过折子,就着旁边的灯光,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到了最后,然后才抬起头来,“汪直进京了?”
“是。”朱祐樘点头,“按例身上有差事的官员,入京之后都要住在驿站,等候陛见。不过如今父皇病了,想来无力接见他。”
这一句话就定下了处理此事的基调。一个字——冷。
朱祐樘自己并不希望朝汪直发难,但他也不会让汪直有机会钻自己这里的空子。这件事,还是留给父皇去操心吧。想必听说了这个消息,父皇就算重病之中,也仍然会分出一丝精力的。
提到这个,朱祐樘心里总觉得十分讽刺,面上也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汪直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处处受父皇倚重的西厂提督了。”
因为远离京畿,自然不可避免的与皇上疏远,这几年朱见深身边又有了新的心腹内侍,给与汪直的信任,自然渐渐不如从前了。
再加上当初他曾反咬万贵妃一口,令得万贵妃迅速失势,皇帝自然会生出清算的心思。当然,更重要的是,汪直留在辽东,独掌大权,皇帝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忌惮。
前几年的时候,因为汪直不在京中,西厂等同虚设,皇帝已经在朝臣的再次干预之下,废除了西厂。
如今只要除掉汪直,当初曾经遮蔽在所有人头顶上的阴云,就彻底的消散了。
所以汪直的结局,是皇帝、朝堂和朱祐樘都希望看到的,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变化。朱祐樘当然也不会再将他放在心上。
他在意的是,除去汪直之后,幼年时代令他忌惮万分,与他有刻骨仇恨的万贵妃的势力,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而他却还是太子,是国之储贰,帝位传人。
所以他根本不必对汪直做什么,只要等着看他的下场就是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自己跟朱祐樘相处的时间竟然不多了,九焰心中忽然涌出了不舍之情,于是这几日都有些恹恹的。不过她仍然还是每天都会在宫里晃悠一段时间。有时帮着朱祐樘批折子,有时他与大臣议事,就自己在附近走走。
眼看就要到朱祐樘的生辰了,九焰琢磨着要送个什么东西给他。——自从五年前皇后以小礼物作为手段,企图亲近朱祐樘之后,九焰便格外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开始打理这些世俗人情,偶尔会给朱祐樘送个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