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否若真的这么做,只怕麾下将校的疑心反而会变得更加强烈,则袁军的军心也就不战自乱了。
周瑜的这条攻心之计,不可谓不毒!
不过事到临头,陆勉却有些犹豫了。
陆勉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种什么心态。
按说他现在已经是孙策帐下一都尉,已是孙氏部曲,凡事都应该以孙氏利益为先,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回荡着袁否放他时所说的那番话:我留你一命,却是暂且寄下你的这颗人头,让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着,究竟是孙策英雄还是我袁否了得。
看了看左右陪座的文官武将,陆勉低声说道:“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袁否拿眼睛看向刘晔,刘晔微微颔首,袁否便屏退诸将,只留下纪灵、刘晔两人。
陆勉当下从怀里取出了周瑜伪造的张家阿媪的那封家书,双手递给上前来的纪灵,纪灵仔细检查过后又交给袁否。
袁否看完,讶然说道:“这果真是张家阿媪写给牛犊的家书?”
陆勉忙道:“末将并不知晓这是否真是张家阿媪的手书,不过,张家阿媪昔日奔出寿春之后,半道被江东军所掳,眼下确在巢湖。”
刘晔这时也看了家书,说道:“公子,若是张家阿媪真在巢湖,这封家书是否真是张家阿媪手书却是并不重要了,张牛犊将军只要知道此事,就必然心生不安。”
纪灵说道:“公子,牛犊是老臣招入军中的,牛犊是个什么样的人,老臣比谁都清楚,老臣敢断言,牛犊绝不会因此弃公子他往。”
刘晔说道:“纵然张牛犊将军不会背弃公子,可是此后到了战场上,面对江东军时却必然会心生顾忌,再难痛下杀手。”
纪灵默然,刘晔这话却没错。
张牛犊若是知道老母在巢湖,再在战场上面对江东军时定然会缚手缚脚,唯恐杀得狠了会惹怒孙策,拿他老母出气。
袁否说道:“这也无妨,某将牛犊留在身为就是了。”
陆勉却道:“将军若只将张牛犊留在身边,怕是不行。”
袁否讶然,问道:“这却是为何?”
陆勉说道:“因为在下还带来了上百封家书,却都是将军麾下将校之家人写给他们的家书,而且,这些将校的家人也的确多在巢湖。”
“你说什么?”袁否闻言顿时一惊而起。
袁否这才想起,他麾下的四千残部几乎都是寿春人。
寿春城破之前,满城数十万百姓因为害怕曹操破城之后会屠城,全都蜂拥出逃,却全部落入了孙策的手里,其中就包括他麾下这四千残部的家人。
此番陆勉虽只带来近百将校的家书,可底下的士兵听了之后也必然军心动摇。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身为华夏儿女,谁又能无视父母妻儿的安危?这下完了!
“毒啊,孙策这一手攻心可真毒啊!”袁否咬牙切齿道,“这下,仗还没打,我军军心就已经乱了!军心一乱,则我军必然就是凶多吉少!”
纪灵看着陆勉,眸子里骤然泛起一抹凶光,说道:“公子可速速销毁这些家书,免于扩散!”
纪灵的意思,是把陆勉杀了,把陆勉带来的家书也烧了,只要消息不扩散,军心就不会乱。
刘晔立刻反对:“老将军此言差矣,我军将士之父母妻儿多在巢湖,这是事实,靠瞒却是瞒不住的,而且,一旦封锁消息之举走漏了消息,反让三军将士更加的离心离德,此举不妥,甚是不妥。”
“封锁消息就不用提了,封不住的。”袁否沉吟了片刻,又问刘晔,“子扬可有应对之策?”
刘晔沉吟了片刻,说道:“公子,论语颜渊有云,君子当成人之美。”
君子当成人之美?袁否一下就明白了,对纪灵说:“也罢,那就公开处理!”
“公开?公子,此事万万不可!”纪灵顿时急了,急道,“此事一旦公开,我军军心必乱,那么这居巢也就不用守了。”
陆勉也劝说道:“纪将军所言极是,还请将军三思之。”
“陆勉,这次却是多谢你了。”袁否深深的看了眼陆勉,又对纪灵说,“吾意已决,老将军可速速召集军中将校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