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唤一声阿鸾,含着哀求:“朕无意杀他,一切都是意外,君婼,朕也很懊悔,朕此生,做过的事从未后悔过。”
“你懊悔能换回世晟的命吗?”君婼定定望着他,“我知道你在意世晟书房中的书画,早已嘱咐过采月,待世晟解脱了,便伺机焚毁,你偏如此心急。采月呢?她是生是死?”
皇上低了头搓一下手,“采月疯癫,正在无为寺医治。”君婼湿了眼眸,低着头陷入沉默,皇上不敢说话,紧张看着她。
许久君婼抬起头,已是一脸镇静,唤一声皇上说道:“对皇上的誓言,我会遵守,我不会离开皇上。而世晟,他因皇上而死,对他的誓言,我也要遵守,从此刻起,沉香阁大门关闭,也遂了皇上将我与世隔绝的心愿。”
皇上唤一声阿鸾,恳求道:“阿鸾不要,阿鸾对朕要杀要剐,都由着阿鸾,不要不见朕,阿鸾有了身孕,若没有朕在身旁,该是何等辛苦。”
君婼不为所动:“皇上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更不会苦了孩子,我与孩子都会好好的,皇上也做一个好的君王吧,不要夜不安眠,不要不用御膳,更不要不早朝。”
皇上忙忙点头:“朕都答应,君婼,朕派了专人一路护送兆瑞,兆瑞会安然无恙到达岭南,朕也嘱咐了岭南知州,为兆瑞请当地最好的西席,朕还让知州派人到密王妃身边约束着她,不会将兆瑞教坏。”
君婼笑笑:“多谢皇上。皇上,让铭恩回宫吧,铭恩在皇上身旁,我也放心些。”
皇上连忙说好,君婼点点头:“皇上,置一处府邸,年后就让外祖母一家搬来吧,也好有亲人陪伴着皇上,不用非得等着封爵之后。以前我有私心,不想让玉瑶靠近皇上。”
皇上愣了愣,忙忙说道:“昨日午膳,朕留玉瑶在福宁殿,本想跟玉瑶提起此事,问问她,若她是君婼,会如何想,她看出端倪便急切追问,朕突然就不想说了……玉和很快抵东都,让他将玉瑶带走。”
君婼说道,“一切但由皇上安排。”回头吩咐一声关门,沉香阁大门在面前徐徐合上,就剩一条缝的时候,皇上一条腿伸了进来,脚别在中间瞪着两名关门的宫人咬牙道,“朕看谁敢。”
君婼听到转身回头:“皇上可是在逼我?逼着我离开大内离开东都?”
皇上将一直紧攥在手中的陶罐从门缝递了进来,低声下气说道:“君婼,这是从大昭带回的灶心土,朕一直保存着,和玉玺放在一处。”
君婼吩咐宫人拿好,转身回了屋中,皇上隔门缝瞧着,慢慢的,脚缩了回去,看着大门关闭,随着哐当一声,门闩重重落下,两腿一软扶住了门廊,站了许久,挪步到海棠树下,定定望着沉香阁,看着灯火渐渐转暗,站了一夜,直到四更的鼓声传来。
打起精神回了福宁殿沐浴更衣早朝,早朝后打发人召铭恩回来,撤了沉香阁外增派的守卫,福宁门也换下重防,宫人们出入办差,宁静有序,一如往昔。
铭恩一进殿门,瞧见皇上的模样捶胸顿足道:“这才三日,怎么瘦成了这样?将小人打发出去办的差事,两个小黄门就能办。皇上,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那夜百里将军来说什么了?”
皇上面前的御膳未动,手里拈一块糖瓜,快要放进嘴里又放回面前的瓷罐,铭恩忙笑道:“怎么?皇上没有胃口?皇后殿下这糖瓜美味,皇上尝尝,小人那一碟子,早吃完了。”
皇上笑了笑:“朕数了数,一共三十二颗,吃一颗少一颗,以后便没有了。”
声音低下去抿了唇,铭恩忙问为何,皇上又抬起头笑,“铭恩,君婼有了身孕。”铭恩高兴得跳了起来,“小人这就去沉香阁瞧瞧皇后殿下。”
皇上说声等等,看着铭恩道:“进不去,铭恩,朕误杀了齐世晟,君婼说再不会见朕了,沉香阁大门紧闭,君婼说她要与世隔绝……”
声音又低下去带了颤音:“君婼让朕用御膳让朕睡觉让朕早朝,朕都会照做,可早朝的时候总走神,看着御膳毫无食欲,夜里睡不着,铭恩,朕该如何是好?”
铭恩愣愣看着皇上,许久方重重拍一下身旁几案:“皇上,人既然没走,就有希望。皇上,一日吃一颗糖瓜,说不定糖瓜没吃完,沉香阁大门就开了。”
皇上忙忙含了颗在口中,因其中混了开胃的梅子汁液,皇上咽了糖瓜,方用几口早膳。铭恩松一口气,开始用膳就好,其余的,与摘星商量着来吧,若是锦绣在就好了,与锦绣默契配合,很快就能让皇上与皇后殿下和好。
想到锦绣,她这会儿正是新婚燕尔时候,低了头黯然叹气,叹着气狠狠搧自己一耳光,她好就成了,瞎叹什么气。抖擞起精神前往沉香阁找摘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