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抱着个脑袋在坐位上不啃一声。
叶梧桐听着也不好受,她倒不晓得,前世还有这么回事。这录像也就看的没滋没味了。唯一乐在其中的只有邓倩倩。
“小舅……”叶梧桐扯了扯小舅的衣角。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就真那么重要吗?象你黑皮叔,他包一录像厅,赚的钱甭管是国家干部还是那七级工八级工的都比不上,可为什么在别人眼里,你黑皮叔就是不务正业呢?象你大舅在百货商店,这里混混那里混混,再收点好处帮这个弄点东西,帮那个弄点东西的,整天人五人六老天老大他老二的,连家里人都瞧不上眼,他在外人眼里那还就是一人物了?”江寄海好一顿牢骚。他自然不是真要跟叶梧桐说,只是心里憋闷,纯发泄罢了。
叶梧桐的大舅叫江寄河,是抵了姥姥的职在百货商店上班,后来三混两混了,混到办公室搞劳资,有点小权,这时候虽然还没有实行八十年代后期的价格双轨制,但也有内部价和外部价之分。大舅便时常仗着职务方便,帮别人弄点内部价的商品,在大家的嘴里也算是一个人物。也因此,大舅尾巴翘的老高。更是不把小舅放在眼里。
为这,大舅和小舅之间还颇有一点矛盾。
这道理叶梧桐知道啊,观念的问题呗,其实工人也就这两年还吃香,再过几年,许多工厂都会走向萧条,到九十年代,大批的工厂倒闭,工人下岗。别的不说,就说姥爷所在的一建,虽然未来建筑行业绝对是热门中的热门,但一建也有一个改选重组的过程。那时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这时候大部份人的观念还没有任何的转变。
“小舅,你是不是也想象黑皮叔这样自己干一翻事情?”叶梧桐侧过脸问。
“嘿,要不说甥舅亲呢,这算来算去,懂我的也就我大外甥女儿。”江寄海咧了咧嘴,失笑道。
“那小舅想做什么?”叶梧桐好奇的问。
“这事啊,小舅还得再想想。”江寄海闷声闷气的道。
叶梧桐知道小舅这时还没有想清楚,或者说那以观念也还拘束在当下的框框里。
录像放完了,正在唱射雕的片尾曲。
“行了,小舅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和倩倩先回去,你爸也快下班了,帮我跟你姥姥说一声,我晚饭不回家吃了。”小舅又拍了拍叶梧桐的脑袋,有些憋闷的道。
“好。”叶梧桐点头,男人遇上这事,还不得找三两铁瓷吃点小酒宽宽心啊。
至于今后的发展,也不用太急,路要小舅看清了才能走。
“真好看。”叶梧桐同邓倩倩出了工人文化宫,邓倩倩还沉浸在电视里:“小叫花子太好玩了,我笑的肚子痛,豆腐丝儿要切的跟面条一样细,这不是难为人嘛?”
邓倩倩笑的没心没肺,叶梧桐却再也没有十一岁时的心境了。
叶梧桐这时的心思却又有些飘忽,纠结的却是小舅那句“你爸也快下班”上面。
父亲在叶梧桐脑海里的印象除了几张发黄的老照片外便是一片空白,毕竟父亲跟母亲离婚后没多久就去了美国。自此,叶梧桐再也没见过父亲一面。
而今再相见,要如何面对?叶梧桐的心镜还一时调整不过来。
“叶梧桐,那不是你爸爸吗?”路过小公园的时候,邓倩倩指着不远处在小公园散步的一男一女道。
男的三十多岁,浅灰色的西裤,干净的白衬衣,五官并不太出色,但组合在一起就透着成熟和斯文。
女的二十七八的样子,一头大波浪的头发,身上穿着一条制服式的长袖及膝连衣裙,端庄大气。
是父亲吗?叶梧桐紧紧的盯着那男子,隐约着像。
“桐桐,跟倩倩一起出来玩啊,快回家了,你妈一会儿要下班了。”这时,那男子正好转过脸来看到叶梧桐,便笑着招手道。
是父亲!!脑海是模糊的影像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这是桐桐呀?”边上的女人也笑着打招呼。
“是啊,桐桐快叫曾阿姨。”父亲介绍道。
叶梧桐不由的抿紧了唇,前世她听小舅说过,跟父亲有关系的女人就是姓曾。
“妈今天下乡收菜了……”叶梧桐回了一句便开始狂奔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要奔跑,只知道不跑憋气的慌。
“桐桐……”身后父亲的叫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