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众人只在军营里进行着最基础的体能增强训练，时至晚来，王朝与王庭两位公子则到城里潇洒，几个以此两兄弟为首的少年自是也跟着吃香喝辣，唯有石小毅与姚小船往往在军队的书馆当中，一起研究《炼妖诀》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亦或者一同探讨《大破诸界大乘圣诀》里各种奥妙艰涩的词句。令狐武不知怎地也基本不出军营，就独自留在军中时而与那些真正的铠甲战士闲聊扯淡，时而跟着看着他们切磋过招，俨然已是混成了一个老兵，还有那个曾讥讽过王莽大将军的矮小少年，原是个不爱说话的个性，偶尔是去书馆读些闲书，偶尔则独自去进行额外的训练。

这夜，待王朝等人归来，军营也到了戒严的时间，略略一番谈笑，众人匆匆熄灯睡觉，约莫是半夜时分，秦副将突然冲进了众人睡觉的帐篷，手里提着个铜锣，咚咚咚几声敲警并叫喊：“走火，所有人赶紧起床，跟我去救火，最晚到的严加处罚！”

话才说完，秦副将就又一阵狂敲铜锣，惊得众人是茫然跳起，待反应过来，已有人身手敏捷地往外冲，竟是个睡觉不脱衣的主儿！石小毅和姚小船提着衣裤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穿，令狐武手里提着双靴子冲过来忙问：“到底是怎么了，哪里走火了啊？”

就听王朝冲他喊：“白痴！这哪里是走火，分明是应急训练，就考验我们的应变能力！”说时众人跟着秦副将已出了军营，只看到秦副将将铜锣往马背上抛去，此时，马背上已然坐了柄铜环大金刀，颜阖一身战甲、头顶铁盔接过铜锣就喝道：“所有人跟着我走，最后到达者明日加跑两百里！”

话尚且留在风中，颜阖已然扬鞭策马，朝黑夜深处奔去，远远地又传来铜锣暴雨般的惊响。

石小毅只来得及跟姚小船说一句：“跟住我！”其他人已然拼了命地往外冲，这两百里加跑可不是玩的，原本就是训练繁重，若是再加两百里，人岂非得虚脱了？

半个时辰之后，颜阖胯下铁马已等在了澡溪河滩上，黑夜里，两名士兵手举火把照着周围，第一名王朝，紧随其后的则是令狐武，王庭随即赶到，石小毅和姚小船与另外两人并肩奔跑，也几乎就在同一道线上，王朝兴奋地就要挥动手臂庆功，却被颜阖抢过了话语：“终点是在大河对岸的野战军军营，所有人不得过桥，必须游泳渡河！违令者加罚三百里！”

铁马奔走，转而朝着大桥冲去，王朝恨得是咬牙切齿，可眼看令狐武、石小毅、姚小船等人就要追赶到自己身旁，哪里还敢犹豫，想也不想地朝着大河里奔去，只消片刻就传来了“啪啪啪”的水花声。

石小毅忙问姚小船是否会游泳，姚小船想也不想地就回答：“绝对淹不死，你尽管到对岸去，不要被我拖累了！”说时，河滩尽头，一阵阵微浪拍岸，河水齐膝，已是寒意透骨，王朝与令狐武两人显然已游到了河中央，时不时传来不服输的叫喊声。

石小毅游泳的能耐那真就是如鱼得水，手脚不动，人借水势，无声无息就飘到了河深处，姚小船则是旱鸭子扑水，闹腾起一阵阵浪花，整个身子儿还是不住往河底沉，越是到河水深处，姚小船越是紧张地狂拍浪花，结果就呛了口水，剧烈咳嗽起来，石小毅抬头就去看他，夜色浓重，看不清姚小船的脸色，就听他说：“我没事，你去，赶紧到野战营去！”

石小毅望了眼远处还在追赶的几个黑点儿，狂吞一口气，而后潜下水去，再出现时已是到了姚小船身后，他左手臂夹住姚小船的胳膊，右手臂则拨开水浪，以一人之力带动两人往岸上游去，却不想只移动了半步距离，就听姚小船惊叫一声：“有水鬼！缠住了我的脚！”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鬼怪，都是瞎说的！”石小毅喊道，可下一刻他也发觉到了不对劲，原本拖着姚小船还能快速前进，这只是眨眼时间，姚小船的身子就重了何止百斤，几乎是三个姚小船的力量合起来在拖后腿。

只这犹豫的瞬间，姚小船整个人开始往河底沉去，嘴里的话只模糊地喊出几个字就被河水淹没，似乎是喊“水鬼”，石小毅猛地一蹬河水，整个人朝前扑去，浪花飞溅，河水声清晰可辨，但姚小船整个人却脱开了他的手掌，已然只剩下半个脑袋还留在水面上。

三道黑影由远及近地奋勇游来，就听秦副将的声音喊：“他不是已经训练过水上项目了吗，怎么还会淹水！”

石小毅哪里管他，强憋一口气，如鲤鱼打浑，整个人倏地消失在了水面上。

河流底，阴沉黑暗，石小毅朝着姚小船的方向扑去，就抓到了姚小船还在挣扎扑腾的手臂，石小毅身如游鱼，重心往下凝聚，整个人则迅速下降，他双手顺着姚小船的身体摸索到了他脚掌，却哪里有什么异物，也不是野草缠绕啊？姚小船猛地整个身体颤抖，疯狂地好像在水中与什么怪物在搏斗，水浪激溅，石小毅分明感受到了姚小船的惊恐，顺势转到了他身体的另一侧，赫然，眼前一道白芒闪过，他就看到一名水兵整个人好像一只粽子，被严严实实地缠绕住了，惊恐的脸上嘴巴狂吼，可水浪淹没了所有的求救声，那缠绕他的是什么？石小毅来不及深思，抱住兀自混乱挣扎的姚小船，朝着水面上冲去。

可谁曾想就这突然间，石小毅只觉整个身子一紧，神思昏沉，就要昏睡过去，这刹那功夫他整个人就往水底深了两三丈，石小毅几番挣扎哪里能止住下沉。姚小船好像也看到了这一幕，反身过来救他，可石小毅如挂着千斤巨石，姚小船拼命拉扯，只有两个人共同往下堕落的份，压根儿就是离水面越来越远。

石小毅的手掌拍出，将姚小船推开，姚小船又要扑过去救他，再度被推开，两兄弟竟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终于石小毅忍耐不住，几个气泡泡吐出，张大了嘴朝姚小船喊，姚小船哪里听得到他是在喊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忽而，哭声，凄厉的哭声从水底涌来，好像是惨死的冤魂，纠缠宿世的仇恨，令两兄弟下意识地都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