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码头短暂的寒暄后,乌承桥让阿浣几人先抱了孩子回货行,他带着允璎直接坐上马车来到了西郊外,乔家的祖坟地里。
这是允璎第一次来这儿祭拜公公婆婆。
只是,相较于一边的新坟,乔大夫人的坟头已荒草及膝,墓碑根部也是青苔斑驳。
乌承桥默不作声的上前去清理那些荒草。
允璎的目光随意一扫,却发现那离两座坟稍远的地方立着的竟是乔二夫人的墓碑,而碑上的字是黑色的,这显然不是座生坟,她不由震惊的看向乌承桥,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那是……”
她离开时,乔二夫人无病无灾的,怎么会……
乌承桥抬头瞅了那边一眼,轻轻说道:“她是饮鸩而亡。”
“啊!”允璎顿时愣住了,饮鸩而亡?这是服毒自杀?她无法相信,乔二夫人那样的人居然会服毒自杀?
“乔家这些年解做的事,赚的钱全是供给京中某些权贵,以求取靠山,这次的事,七爷出手了,拉下了不少人,柳家也在其中。”乌承桥清理了一圈回到允璎身边,和她一起摆着供果,一边轻声解释道,“乔二夫人见大势已去,又难逃责罚,便约我见面,以自己的命换取承轩的安然。”
“他也涉及在内了吗?”允璎问的是乔承轩。
“没有,他只是个傀儡。”乌承桥摇了摇头,“甚至,他本该不姓乔。”
允璎听到这儿,不由愣了一下,疑惑不已。
“他不是我爹的孩子。”乌承桥的目光投向乔老爷的幕碑。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笑,“他又如何想得到,他这是在别人养了一辈子的儿子,最终还连命都丢在了那女人手里。”
“这……”允璎心惊不已,乔承轩竟然不是乔老爷的孩子?乔老爷真的是死在乔二夫人手里的?那么,现在乔二夫人的坟为什么还能葬在这儿。
“来,先见过我娘。”乌承桥扶着允璎在乔大夫人的坟前跪下。对着那墓碑轻柔的说道。“娘,原谅孩儿回来这么久才来看您,您千万看在孩儿给您带来了儿媳妇、又给您生了个大胖金孙的份上。原谅孩儿吧,等孩子再大些,我一定带他来给您磕头。”
语气中虽然带着些许轻快和玩笑意味,可允璎听得出来。他深藏起来的缅怀与忧伤,不由伸手握住他的掌。无声的安慰着。
乌承桥低头看了看允璎,继续说道:“娘,小的时候,您总对我说。将来娶媳妇,当娶贤为重,孩儿一直不懂。可如今,孩儿懂了。您也可以安心了,您有个极好极好的儿媳妇。”
允璎听得有些汗颜,这来祭祖,还得说这些?不过,她一想乌承桥这是回泗县后第一次来祭拜父母,想来也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便也安心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乌承桥声音低低的,语气平静的说着允璎的好,那言词间的眷眷听得允璎心里暖暖,等到他把他们之间的相识、相处简略说了一遍时,她突然清醒过来,他这哪里是向乔大夫人道她的好啊,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允璎不由哑失笑,过去的种种,倒是随着他的讲述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般,再忆起时,那段日子确实是最最美好的,虽然清苦些,却也是他们彼此最深刻的回忆,心有触动,她侧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又似回到了那一天,他第一次对她笑时的惊艳瞬间,那一笑,从此让她倾了心。
乌承桥总算停了下来,和允璎两人倒上酒给乔大夫人和乔老爷都敬了一杯,齐齐磕了三个头。
相较于对乔大夫人的各种倾诉,他对乔老爷便显得太过简略:“老头,船坞和船队都拿回来了,乔家毒瘤也已除去,你可以放心了。”
听听,连尊称都省了。
不过,允璎却是知道,他心里对乔老爷的所作所为其实还是释然了不少,要不然,他之前不会在她面前说“爹”这个字,也不会带着她来给乔老爷磕这个头。
“大哥。”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呼唤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乌承桥和允璎等人齐齐回头,却是乔承轩和柳媚儿来了。
再次见到柳媚儿,允璎却生不出讨还说法的心思,却见柳媚儿如今,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身上的珠环玉翠也尽数褪去,衣着素净,瞧着倒似是戴孝,看到她和乌承桥,也只是略略的点头移开了目光。
看来,柳家这次遭遇的打击实在不小。
“大嫂回来了。”乔承轩还显得清瘦了些,但他眼神清亮,看起来竟比以前还要温润,他把手中提着的食盒交到了柳媚儿手里,走上前来向允璎见了礼,“还未恭喜大哥大嫂喜得麟儿。”
“正月里的百日宴,你莫忘了来贺喜。”乌承桥点了点头,坦然接受。
“好,等参加过百日宴,我们再回晖镇。”乔承轩亦是点了点头,应下邀请。
“我们明儿就会出发去苕溪,今年府里守岁,还得有劳你费心。”乌承桥又道。
“好。”乔承轩再一次点头,兄弟间竟连当初不曾相认时还要生疏。
“那,我们先回去了。”乌承桥也不再多说,示意阿湛几人去烧纸钱,等着回去。
“大哥。”乔承轩突然又喊了一声,“谢谢你。”
乌承桥回头瞧了他一眼,淡淡的应道:“错不在你。”
允璎发现,乔承轩的眼角突然闪现着泪光,显然,乌承桥这一句话让他极是感触。
“英娘,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就在这时,柳媚儿似是想通了什么般来到允璎面前,低低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