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玉正坐在圆桌的另一侧缝补着他披风上挂出的两道小口子。见他醒来,便将手中针线放下,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
“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忙,前几日还同娘说过,等闲下来,我与你做身衣裳可好?”
卢智见肩上盖着的小号披风取下放在膝上,接过茶水慢慢饮着,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做些小物件还行,做衣裳太伤眼睛。”
遗玉“哦”了一声。便听他跳了话题,直接问道:“魏王说,几日可以帮忙找到穆长风。”
他根本就不问遗玉是否请到了李泰帮忙,出口便是问几日,似乎有十成的把握,李泰不会拒绝。
遗玉伸出两根指头比了比,而后在他身边坐下,拿过一只空杯倒入茶水,用食指沾了,在桌面上写下一句话:
“若这几日皇上召见了房乔?”
卢智也沾湿了手指,“没有确切消息前,皇上不会,外公还被他嘱咐,暂不要将找他详谈之事外露。”
他们一家四口到底是皇上和房乔之间的芥蒂,皇上对房乔的重视的确非比寻常,眼下是舍不得拿这件事来刺激他的。
卢智行事向来都是如此,既险到边缘,又平稳异常,什么事都拿捏到刚刚好的位置,细到人的感情和言行,都算在其中。
桌面上的水渍融成一条条的带状,卢智将腿上的披风放在一旁的圆凳上,站起来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对遗玉交待道:
“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用饭了。明日的礼艺比试,切记不要出头,五院艺比顺利结束之后,国子监里便没人会明目张胆地找你麻烦,书学院学生更会敬你三分,呵呵,到时会很有趣。”
遗玉不大感兴趣,“我只求日子能安生些,啊,你等等。”
卢智疑惑地看着她小跑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又从屋里钻出来,捧着几样东西走到他面前。
遗玉一样样递给他,“这蓝色瓷瓶里是制梦魇解药时候顺手做的。叫做镇魂,虽是残次品,却也有提神之效,一次服上一粒皆可,原则上我是不建议你多吃的,喏,这个你认得,是炼雪霜,睡前用上一些,保你睡的香甜,这系着红绳的,是清热的药丸,我看你都快出黑眼圈子了,熬夜伤身,过了子时还不能休息,那就吃上一粒。”
卢智看着两手上的瓶子盒子,心中暖和,但嘴上却道:“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平日都按时休息,用不上这些。”
遗玉把他一瞪,直接从他腰上抽下装饰用的空荷囊,把东西装进去后,揪了他的衣袖塞进去,“拿着拿着,注意休息,莫要再被小凤姐误作是去喝花酒了。”
卢智哼笑一声,将东西又塞严实了些,伸手在她脸上一掐,“听她胡说,你这小姑娘家的,知道什么是花酒么!好了,你在屋里待着,不用送,明早学宿馆后门见。”
遗玉揉着脸蛋,看他掀起帘子走出去后,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小声嘀咕:
“真当我是黄毛丫头么,花酒是什么,我当然知道。”
* * *
长安城 房府
丽娘坐在自己院子中的一间屋里,看着上午被她派去采买针线的两个丫鬟将东西放在桌上后,随手拿起一股红色的绣线在手上缠了几圈,便让人下去,又同屋里的贴身丫鬟绿波说了会儿闲话,一刻钟后,掩嘴打了个哈欠。
“乏了,昨儿夜里就没休息好,我进去躺会儿,你们看着门,小舞若是回来了,让她先到别处去玩。”
“是。”绿波应声后,退了出去。
丽娘一个人走进侧间的小屋,在放着炉子的长榻上坐下,左右看了门窗后,将之前缠在手上的红线取下来,找到线头,慢慢拉长后,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细看,竟见一道道黑色的印子出现这长长的红线上!
她侧身将红线按着那些印子,在榻上或平或竖,摆出一个个的字体,直到用到线尾,才将先前记着的字词拼凑起来,在脑中整理出一句话。
“哎?”反复默念了两遍之后,她描画精致的眉毛皱起,面露不解之色,轻声自语道:
“要我那么做是何意,这妥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