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轻视女子。”
饶是遗玉正因为知道了卢智的打算而担忧,这时也忍不住在心头暗道一声“妙”,席间众人皆因卢智一愣,之后投向他的目光都开始变化起来。
卢中植低头掩去脸上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个孙儿是个“伶牙俐齿”的,哼,那长孙家的小丫头虽然精明,比起我孙儿的脑袋瓜子还是差得远。
皇上似也没有料到卢智会这般回答,一顿之后方才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位公子先来吧,朕要好好看一看你是有何本事。”
金口玉言一出,众人把眼神在立在席间的两人身上来回打转,长孙娴垂下头坐回到位置上,卢智神色平静地打算绕出矮案,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低呼,接着便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遗玉视线一移,卢智身后正有一名宫娥微微抖着身子趴跪在地上,而他背后的衣裳上从腰线到下摆全数沾染上了粘稠的汤汁,地面上是一摊沾粘着菜肴的破碎瓷片,不断有汁液顺着他的衣摆低落在碎片中。
席间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引去视线,有些人难免幸灾乐祸,有些人脸上则露着可惜的表情,但不管如何,卢智现下却是无法上场了,就算这中秋夜宴在不讲究规制。也不可能让他这副模样上场,往大了说那就是御前失仪。
李泰把手中酒杯搁在案上,沉声道:“来人,带卢公子去更衣。”
两名待侍的宫娥从一旁朝卢智走来,另有两个太监快步挪了过来开始打扫席面上的脏乱,遗玉侧仰起头去看卢智的表情,只见到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沉默,顿时心中一揪,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在众人注意力仍在卢智身上时,迅速站起了身。
“陛下。家兄现下不便,容小女先行示以才艺。”
清亮的嗓音,沉着的表情,平静的眼神,遗玉躬身对着北席一礼后直起身来,霎时间满座宾客的注意力全从刚遭飞来横祸的卢智身上,转移到了这个只有十二三岁模样的黄衣少女身上。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也是持帖之人?”不怪他有此一问,这宴会上多是些十五至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岁数小了三四岁的,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她是靠着那金红两帖带进来的。
“父皇,是儿臣发的帖。”
长孙娴身形微动,看着对面遗玉的神色更加冷淡,克制住想要起身同她相争的冲动,伸手取了案上的酒杯含了一口,她已经做好打算,不管对方等下是要显露什么才艺,她都要在那一项上压她一头。
从开宴到现在,李泰第二次开口,声音很是平淡,但落在众宾客的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众人再看向遗玉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遗玉眼中划过一道不解,她大哥不是说只有提前十日发出的宴帖才是由魏王亲点的么,而且他现下的行为应该是在帮她的忙吧,不然就算她出示了宴帖,皇上也有可能不让她继续。
李世民偏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依旧毫无表情的面孔,后直视着不远处的小姑娘,说道:“哦?如此,那你上前来吧。”
两名宫娥立在卢智身旁待要引他去更衣,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皇上金口一开,遗玉转身绕出席案,经过卢智身边微微一顿之后,两人便一南一北各自迈开步子。
打碎的盘子被人收拾干净,那不小心绊倒的宫娥也被带了下去,卢智去更衣,程小凤脸色难看地在对面几张席案上扫过。封小姐捏紧了手中的折扇,季德紧皱着眉头望着遗玉的身影,就连程小胖子也放下了手中的银箸。
“陛下,先前几位才艺精湛,文武兼备,小女就不做那诗画之事了,讲个故事给诸位听。”
遗玉此刻心中出奇地镇定,这次机会实在不易,她知道卢智不想让她参与到这件事中,可刚才那个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宫女已经成功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若是她没有立刻站起来,或是让别人抢了先去,那么对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拿下这最后一个名额,但她既然来了,就不能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大哥功亏一篑。
本来她是打算写一幅字的,可现下却必须想办法托时间,卢智刚才的低语声似还在她耳中回荡,若不是逼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丢下那一句——“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