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完,孙阳抓起一边的水缸就猛饮起来,喝完后,一脸舒坦。
“靠,还真把手伸到这里来了!哈哈,我喜欢!”杨小华听完,露出兴奋的目光,连连搓手,四周的陆海军军官都露出鄙视的表情。
……
清晨的蜈蜞屿(纳土纳大岛),气温已经升到了25度以上。郁郁葱葱的热带森林边缘,一处略微内凹的小海湾内,东方式的硬帆平底船、西式的盖伦软帆船、小小的渔船舢板,上百艘杂七杂八大小不一的船只拥挤在海湾码头边,部分船上稀疏的水手正在打理着杂物。
岸上,一座简陋的小渔村掩映在大片的椰树林与野蕉树下,一群群懒散的明朝海盗正百无聊赖地或站或蹲或躺地聚集在一起,人人都显得悠闲自在。
有人嘴里咬着一截树叶在树下乘凉,有的捧着一个破碗大口喝着米粥,有人杂堆吆喝赌博扔骰子,有人杂耍戏斗攀比自擂,间或还能看见一些妇孺老弱在渔村里走动劳作。
小渔村侧后的内陆,一圈单薄的木栏围出了一个占地辽阔的难民营,四周搭建着若干警戒木楼,持刀拿枪的海盗在木楼上来回走动,甚至部门木楼上还架着弗朗机小炮,虎视眈眈地对着难民营里一团团面色绝望或麻木的难民。
从规模上看,被海盗关押在这里的难民和俘虏至少有两千人之多,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中青年男性。不过大部分人都虚弱地躺着,仿佛死去一般,只有少部分人如抽掉了筋一般在蠕动,展现出比旁人稍显旺盛的生命。
一队虎背熊腰的海盗远远地从海岸方向走来,领头的是一个矮壮的青年,一身横肉看起来极其彪悍。青年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壮硕的护卫,以及一名瘦瘦的欧洲中年男子。看到这些人靠近难民营,负责看守的若干海盗都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
此人就是刘香,明末著名的“十八芝”海盗首领之一。某只蝴蝶翅膀的煽动下,刘香这位出自李旦势力的海盗小头目,借助郑芝龙的影响力在李旦死后成功的独立出来。
不过刘香并非真心与郑芝龙一路,在刘香眼里,郑芝龙这种“资历”比自己更浅的人都能趁势而起,那自己又岂能继续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带着这种想法,也依靠着自己不弱的海盗船队,刘香以和郑芝龙保持互不侵犯又相互合作的态度。在这次大明朝东海巨变中也开始瓜分自己的地盘。
利用颜家被郑芝龙围堵封锁的事态。刘香在趁火打劫中吃掉颜家在澳门的大部分产业后。又果断集中自己的兵马船队南下纳土纳群岛,几乎没花多少本钱,威逼利诱,就把当初归附颜家的一众南洋明朝海盗重新收编拉拢过来。少数固执的则被他赶尽杀绝或者成为俘虏。
整个纳土纳群岛就这样落入了刘香的手里,连同着岛上所有海盗家眷与船只成为了刘香的“战利品”。然后短短半年里,刘香就从大陆上连骗带抓弄来了数千流民,连同一部分俘虏的海盗一起。陆陆续续地当猪仔卖给了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以换取银两军械辎重。刘香的野心很大,准备以纳土纳大岛为栖身地,以澳门为大陆接应据点,控制南洋的海上走私贸易。
不得不说这次东海巨变的蝴蝶翅膀,让这些流落到沿海的大明难民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荷兰自由商人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强势指挥下,也参与了封锁葡萄牙航线的行动,停止将难民运往更遥远的华美国的同时,反而依照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要求,把大量华人难民劳役贩运到了爪哇岛的巴达维亚。以兴建巴达维亚的军事要塞和城镇。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爪哇总督看来,这些华人猪仔劳力的“文明程度”远比爪哇岛上的野蛮土著高多了。也更听话。
……
“大当家的,这些猪仔如果再不出手,恐怕活不了多少天了。”一个小海盗提着短刀,以极其巴结的态度跑到领头的青年身边,点头哈腰。
“当我是瞎子看不见?滚!”刘香直接一脚就踢翻了面前的小海盗,然后傲然地指着前面的难民营,看向身边的荷兰商人,“这些人你们随便挑就是了,我也不砍价,和郑一官一样就行!一半付现钱,一半用货抵。”
“……哦,不,这些人太虚弱了,没有任何价值,尊敬的统领大人。”荷兰商人只是撇了一眼前方难民营里的一堆堆“尸体”,遗憾地摊开双手,面露难色,一口汉语说得极其别扭,“您应该明白,我和你们的郑将军可从不会对这种货达成任何交易,他们更像是一群等待救济的人,而不是能够送到巴达维亚的合格工匠。”
“郑将军?罗兰先生,你大概搞错了,我可不是郑一官的跟班!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喜欢当朝廷的官儿,我乐意干我的买卖!你别拿着他的名号来吓我,我刘香可不是吓大的!”刘香双眼一瞪,恶狠狠地坐到了一边的石头上,然后拔出腰间火枪,漫不经心地玩了起来。
四周的明朝海盗如同唱戏一样纷纷吆喝配合,个个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大有这笔买卖如果做不下去,就“不和你玩了”。
“呃……您大概是误会了,我是指,也许我无法按照正常的价格来购买这些人。”荷兰商人赶紧赔笑,一边无可奈何地从兜里摸出一卷文书,然后煞有介事地摊开看了一会儿,“如果您确实有诚意达成交易,那我可以为这里的每个人出价10个银币。”
“10个荷兰番银!大当家的,不少了,也有七两多银子呢……”一个年长的海盗赶紧弯腰,低声对着故意心不在焉的刘香传递着信息。
“15个!”刘香收起火枪,蛮横地一挥巴掌,表示这是自己的底限。
“12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荷兰商人几乎想都没想就伸出了手掌,竖起两根手指。
“咦!我说你这个番商,你还来劲了不是……”
“大……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
刘香正要发作,就在他刚刚把手摸到腰间的时候,一个神情慌张的小海盗连滚带爬地从远方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作死的家伙,你乱叫个屁!有什么破事不好了,有人逃了?”刘香以为又是某些被强压收抚的海盗在鼓噪或逃跑。
“不……不是,大当家的,东面……船,船队!”小海盗喘着气,指着东面的大海方向,吓得脸都白了。
“东面?难道那郑芝龙的手这个时候能伸那么长?狗屁!”刘香一口浓痰吐了出来,拔出腰间火枪,“让弟兄们做好准备,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来动我们的地盘!”
……
除了黑水晶号轻巡洋舰和一众后勤辅助船只负责登陆滩头方向的警戒,华美远征舰队的主力开始朝北方机动,以颜家老七叔的话说,那里有着一个可以停靠船只的小海湾和小渔村,颜家当年把收拢的南洋海盗都安置在那里,甚至有时候还会作为运输流民前往北美的临时休整落脚地。
借助这个天然据点,曾经往来南洋的华商都受到了颜家的“保护”,关系最好的,甚至还可以在这里获得休整补给,自然也给颜家带来了不菲的收入。而一旦这里失去秩序,周边海域的海上安全就荡然无存,对往来的华商船只来说也同样是一种灾难。
不到一刻钟,舰队主力就望见了那个小海湾,只见多达百艘的小海船、舢板是乱七八糟地涌在海湾里,一群群衣衫褴褛的明朝海盗如炸了窝的蚂蚁般在到处乱窜,没有任何企图抵抗的迹象。
此时,岸上、村里、船上,一团团海盗是四散奔逃,而少数胆子大的则抓着武器惊讶地站起身子,望着东南海面上渐渐逼近的舰队,一个个张大了口。无论当海盗的时间是长是短,几乎没人见过如此庞大、威武而漂亮的奇特战舰,那飘扬在桅杆上的蓝白双色旗是那么的陌生。
海湾东南一千米之外,几艘华美东方远征舰队的轻巡洋舰上,一座座舰炮纷纷对准远方的海岛扬起了炮管,官兵们各就各位,一发发炮弹和发射药筒塞进炮膛,就等着对面有什么不开眼的举动。
“岛上的海盗数量比我们想象得多得多……保持警戒,有反抗行为就警告炮击。让颜家做好准备,部队一旦控制滩头,就让他们派代表上去。”张春锐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舰队司令孙阳下达了命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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