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讶然一愣,随后拿筷子笑着指了指徐恪:“明道你还是不死心呐,莫非真以为凭一个少年儿郎便想撬得动天下最硬的一块铁板?”
徐恪笑道:“要动其根本是不可能了,惟愿能稍抑之矣。”
“也罢,便随你去会一会这个少年郎,但愿能有所得罢。”范仲淹回敬徐恪一杯酒,“今日不在家中好好过我的上元节跟明道你来此吃这劳什子的斋酒,说不得又要少几年寿数,当真是悔之晚矣。恐怕明道是早就挖好了坑引我跳进去吧?”
古时和尚也不是完全不能饮酒的,用水果做的低度酒也可以称作“斋酒”,用粮食做的米酒、白酒以及高度的酒才算在戒律之中,因为佛家认为用粮食做的酒背后都有饿殍的冤魂,当然各地佛寺规矩不同,佛家派别不同对此戒规也会有所不同。
东华寺的果酒稍有些名头,徐恪今日邀来范仲淹的由头就是“斋酒”。
徐恪干尽杯中酒,哈出一口热气,津津有味地咂了咂嘴:“我等都是半只脚埋入土里的人,趁着没有功名利禄羁绊总要多做些事的。想法么是早就有了,后来有日在酒楼里和周彦台饮酒,听这陈尚文说曾被郑家小儿砸昏之事,后来又见他写得一手好字,平时便稍有留意。”
徐恪说到这里望了望窗外,陈越早已走的没影了,又回过头来道:“待到元宵那晚听说他一介浪荡纨绔竟能作出那首《青玉案》,方才觉得此子实在是不简单,换做是你我,怀此惊采绝艳之才,可能忍得十年不鸣?”抬头望了一眼范仲淹,继续道:“昨日听说他要来此,便索性邀你一同过来试试这里的斋菜斋酒,顺便考校考校他的手段,若是合用时不妨借他之手做一番事情,也算是出手帮他一个忙,相比他也会领情。”
“喏,”徐恪手探出窗外,指着墙上刚刚风干的墨迹苦笑道:“现在看来他的事怕是不用我们出手了,我等的事倒还要着落在他身上,你也看到了,小小年纪竟然这城府手段……。”
范仲淹也没有在意徐恪特意用的“我等”这个词,再次叹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狠的少年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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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安抚过周围众人,待人群散了之后走到苍德住持面前行了一礼,指着已经被寺中其他和尚扶起来的法光道:“不知大师准备如何处置法光?”
苍德看了法光一眼,法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心中也十分不忍,但是他身为一寺住持,自然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纵然这种事情他也知道现今在所多有,但既然被人揭破,还是要做出一点表示的,于是合十回礼道:“施主的好意老衲是知道的,但国有国法,寺有寺规。”
顿了一顿,口宣了一句佛号才又道:“念起今日所受苦难,业报已还,肉刑可免,但寺中自是容不得他了,待其伤势稍好,会发与他些许钱物,让她自生自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