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丞相生前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前院书房,书房里放了他很多东西。凌家兄弟带着凌景泉进去之后,开始翻找书架上的书,并很快翻找到了夹在一本论语中的书信。
“四子宇轩亲启。”翻找到遗书的凌宇楼将遗书交给凌宇轩。
凌宇轩接过后马上撕开信封口取出里面专门写给自己的遗书。越看,他脸上表情越震惊,然后颤声道:“这怎么可能,父亲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凌宇楼伸手拍拍凌宇轩的肩膀,沉声道:“这是真的。景泉过继的第二日,父亲就告诉我了,还说镇国龙将军可以作证。”镇国将军使凌宇轩诸多老师之一,对凌宇轩关怀颇多。镇国将军三子和凌宇轩有莫逆之交。
凌宇轩猛地抬头,急切道:“既然皇上都知道,为什么父亲不早告诉我?父亲又没有犯欺君之罪。”父亲给他的遗书中说他生母是被皇上冤杀的墨大将军之幼女,皇上和他商议决定让他出继墨家,复兴、光耀外祖父的门楣。
凌宇楼摇头道:“父亲没有说。”他也问过父亲,但父亲就是不愿说。
凌景泉在一边听得瞠目结舌,四叔身为嫡子,居然要出继别人家,所以祖父要把他过继到大伯名下充当嫡长孙,父亲才默许母亲和祖母的决定。
“我明白了。”凌宇轩仰起脸闭上眼,让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凌家世代都是书生,父亲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给他聘请武技高手教他学武,请关系好的军队将领传授他兵法阵术。他不仅不排斥那些,还特别喜欢,学得也快,才会在十六岁那年考中秀才后弃笔从戎去黑衫军当小兵。
皇上对他额外重用喜爱,是因为愧疚冤杀了他外祖父和两个舅舅吧?
武将勾结是皇上最忌惮的,而皇上看到他和龙家关系好不以为然,还经常让他去黑山军营地结识更多的将官。他原本以为皇上是想让他想办法控制黑衫军,将来好镇压可能的皇子兴兵作乱,原来皇上是想让他继承祖业,将来保家卫国。难怪皇上会问他,想不想去北方带兵打仗呢。
“宇轩,等父亲三年守孝期过后,你再认祖归宗吧。”凌宇轩再次拍拍凌宇轩的肩膀,和善道,“即使你不再姓凌,我们也还可以是兄弟。”
世人过继孩子一般是为了延续自己香火,最忌惮的是过继来的孩子和原来父母兄弟姐妹牵扯不清,以至于自己死后孩子继承了自己的遗产,却要回归生父母和原来家族,所以从前前前朝开始,国家就有明文规定,孩子被过继出去后,和亲身父母便没有任何关系;亲身父母把孩子过继出去后反悔想要讨回,如果继父母告到官府,亲身父母不仅要不回孩子还要吃板子。
凌宇轩出继之后,在名义上律法上,都和凌家没有半点关系了,以后每逢忌日过来祭拜只能以世侄或者客人的身份祭拜父亲。这和景泉出继,从此以后只能喊生养他的父母三叔三婶一个道理。不过,景泉是过继给亲大伯,依然是凌家的人,宇轩要出继外姓,却是要和凌家彻底断了亲缘。
直系亲属故去,官员要在家丁忧。文官丁忧三年,武官丁忧百日,他希望自己和景泉在家丁忧三年的期间,不需要丁忧的宇轩能帮着凌家维持表面的繁荣,不让凌家出现老丞相过去,人走茶凉的凄凉境地。
“嗯,我们永远都是兄弟。”凌宇轩睁开眼,沉声说道。
“走吧,我们出去换衣服。”凌宇楼温和地说道,示意凌景泉一起出去。
凌宇轩点点头,将信折叠好收进怀中,环顾了一下自己无比熟悉的书房,压制心头升起的强烈悲伤,跟着三哥父子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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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丞相的贴身老仆已经替凌丞相洗净身子,穿上一层层的寿衣。崔氏指挥相府前院后宅的大小管事们,府中所有喜庆物件全部收起来,相府大门悬挂白灯笼,打开库房取出白布做孝服和缟带,布置灵堂,派人向宫里的皇上禀告丧情,派人去凌家诸出嫁女府中报丧,去礼部邀请专门主持丧事的司仪官……
崔氏管理府中事务已有一年,期间还筹备过府中嫡长孙女出嫁,府中嫡孙满月大宴,一品夫人七十大寿,现在操持丧事虽然是第一回,但毕竟出席过很多次别家夫人老爷的丧事,知道禁忌和礼数。
肖文卿回到福寿院之后,吩咐下人将院中所有喜庆之物收起来,然后回到房中,将头上身上华美饰品全部取下,让玛瑙给自己找一整套以黑白为色调的衣裙,开始更换。她没有经历过丧事,不知道三嫂那边会不会给内宅小院每一个仆人准备孝带,不过知道她和宇轩、潇潇的孝服会有府中统一发放。大弟文桦二月份的婚礼她肯定不能参加了,她需要和干娘商议,请干娘代替她继续筹备文桦的婚礼事宜,不让自己夫家的丧事冲了娘家的喜事。
“大人回来了。”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肖文卿立刻起身出去迎接,就见凌宇轩一脸惆怅地进了门。
“宇轩,你先坐下,新安新宁,快些过来伺候大人洗漱更衣。”肖文卿吩咐道。
“是,夫人。”新安新宁道,迅速去准备。
凌宇轩走到摆放在堂屋里的摇篮,望望在里面酣睡的儿子潇潇,感慨道:“稚子真好,无忧无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