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两位老人,祈喜缓步来到了杂物房,坐在九月身边,轻声问道:“九妹,你这是怎么了?客人是你请回来了,怎么能发这样大的脾气呢?”
“走了?”九月不答反问。
“嗯。”祈喜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犹豫的说道,“其实他看着也挺可怜的。”
“啪。”九月把手中的蜡模重重的扔在桌上,侧头盯着祈喜问道:“他可怜?那么我们的外婆呢?就不可怜吗?”
祈喜无言以对,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要不是他,外婆怎么可能未婚先孕?怎么可能受尽白眼?娘怎么可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九月倒是没有对祈喜发火,她只是心疼外婆受的苦,却不是那种随意迁怒人的人,“一个女人,独自带大孩子,有多不容易?你想想,外婆一个人苦了一辈子,可他呢?与他人白头偕老,这倒也罢了,如今带着人寻上门来又是什么意思?想看看外婆有没有嫁人吗?还是想寻到外婆想告诉她,他娶了个好妻子,他过得很好?”
祈喜沉默了许多,才喃喃的替郭老找了个借口:“他们不是说了么?也许是真的有苦衷的。”
“四十八年,不是四年五年!”九月郁闷的把手中的蜡模往桌上一扔,腾的站了起来。
祈喜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急退了几步。
“我出去走走。”九月看了她一眼,及时压制住了翻腾的火气,转身出了房门,往后门走去。
“九妹,你去哪里?”祈喜急急追出来,九月已然出去了,只剩下不断摇晃的门,这下,祈喜真的吓住了,她暗暗后悔自己最后说的话,她怎么就顾及九妹的心情呢?这些姐妹中,和外婆相处最长感觉最深的就是九妹了,她还帮着那人说话……“阿安,阿安!”
想到这儿,她着急的冲着前面铺子喊道,阿安现在除了在杂物房帮忙,还得跟二掌柜学习进货之类的事,今天这后面的事不多,他应该就在前面。
“怎么了?”阿安迅速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本子,后面还跟着张义。
“九妹生气跑出去了,你快去跟着她。”祈喜生怕自己去了还惹九月生气,就指使阿安去寻,她觉得,阿安和九月之间还是挺亲近的,至少比铺子里其他伙计要谈得来,这点连张义也及不上。
“交给你了。”阿安把手中的东西塞到张义手里,飞快的从后门走了。
九月出了铺子,一路急行,直到走到十字路口险些与一行人撞上,才猛然惊醒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事实上,她也知道外婆从来没有怪过他,那封留给她的信里所写所说,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还有那个蓝色的玉板指,要不是把玩之人珍视,又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层泛着淡淡莹光的包浆?很显然,外婆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经常把那玉扳指拿出来睹物思人吧?
可正因为如此,九月的心里才更难受,外婆的痴,偏偏只能换来这样的对待么?
就如她的前世,原以为能相伴相依一辈子,可是,撕去了那层皮相的背后,竟是那样血淋淋的事实。
不由的,九月又想到了游春,他除夕前就回到康镇,可是,为什么就不来看她呢?难道……九月心里正翻腾着,越想,这思绪便越是往负面的方向滑去。
“当心!”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疾呼,九月还来不及转身,耳际袭过一阵风,待她定睛看去,她的面前已然躺倒了两个个,两个之前跟踪过她的闲汉,她不由皱了眉,退后了一步,转头看向那个出手相助的人:“齐冬月!”
“我说,祈姑娘,你想什么呢?再走一步就给人投怀送抱了你知道不?”齐冬月好奇的打量着她,打趣道,“是不是在想我们游少啊?”
九月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才赏了他一记白眼,看向了地上两人,她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齐冬月接收到她的白眼,反而高兴的笑道:“这两人跟了你一路了,刚刚还堵在你面前,直接伸了手,你要是真靠近一步,就给人家沾了便宜了。”
九月闻言,眉心紧紧的锁了起来,张师婆又要行动了吗?
“唉,怎么说你也是游少的女人,我这个做兄弟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亏吧,没办法,只好出来小小的惩戒这两小子一下。”齐冬月还在一边夸赞自己多英武。
“谁让你们来的?”九月直直的站在那两人面前,厌恶的看着他们问道,此时,她已然完全清醒,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进了一条小巷,周围一片寂静,要不是齐冬月,今天还真的麻烦了。
那两人一脸警惕的看着齐冬月,见他没注意到他们,挣扎着就爬了起来,转身就跑。
“喂,站住!”九月想也不想就要追,被齐冬月一个跨步拦了下来。
“别追了,累不累呀?”齐冬月在一边笑眯眯的解释。
“混蛋!”九月冲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心头的恼火才算稍减了些。
“我说,他们从你家后门一直跟到这儿,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你在想什么?”齐冬月很好奇的弯腰平视着她,“我们家游少就这样让你着迷啊?”
“从我家后门……”九月斜睨着他,语气有些不善,“你跟踪我干什么?”
“图谋不轨呗。”齐冬月顺口接道,说完就看到九月眯起眼盯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听错了,忙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他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