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鬼域三层之间来往并不密切,第一层的人不怎么下到下面去,下面的人也不会上来。”广胤道,“若非如此,这地图上总要标上个势力划分,晓得哪些地方是交好的,哪些地方是招惹不得的。”
“这样看来,只有两种可能。”曦和分析道,“第一,这个所谓的‘门’,不是那么好出入的。第二,下面的人,这第一层无人敢招惹。注定了千万年都不会涉足的地方,自然不需要画那么详细。”
“那我们该往哪儿走?”广胤问道,“你在这上面有没有看到从前认识的人?”
曦和接过先前的那张大地图,目光沿着路线细细地寻找,道:“那个叫做屈焱的,我听过他的名字,但当年便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如今失了肉身,又被封印了这么多年,更不够看。他同阎烬没什么往来,不必在意。”手指顺着山脉一路滑过去,“有一些认识的,不过希望都不大。唯独这个叫做容堤的……”她的面色有些变化,“认识是认识,不过,未必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广胤接过地图,目光落在那正中央的名字上。
“我们得下去,至少要去第二层。”曦和的目光扫了一眼丝帛,“那里有阎烬的部将,还有……你老祖宗邺战的兄弟。”
广胤顿了顿:“兄弟?”
曦和颔首:“这鬼域形成的时间在天地大战前夕,那个时候邺战也就堪堪能在天界之中排得上号,哪有后来那般威风。”
广胤唔了一唔。
“说到这个,我得提醒你。”曦和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经历过天地大战的,鬼域与世隔绝,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你最好别露了马脚,谁晓得这里谁是自己人。”
广胤点头:“知道了。”
于是二人便在这山洞中歇了一夜。夜里曾有先前那冰下的小鬼从洞口路过搜寻,却都被结界的伪装给骗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当阳光投入洞口,二人便很快地起身,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向鬼域的正中心赶去。
而这一日,鬼域的气氛似乎与前一日有所不同。原因是,有活人进入鬼域的消息已经证实,几乎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没有人会放过这个机会。”曦和道,“鬼域与世隔绝数万年,环境恶劣成这副模样……这些人当初被封印进来的时候便极端好战,在此地憋了这么久,遇到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眼下他们手上有地图,能够寻找最短的距离前往鬼域的中心,也不会贸然深入别人的势力范围,尽量在划分地盘的边界上走,如此双方势力为了避嫌,一般不会有太多人在交界的地方走来走去。在冰原上,他们都不用走的,一来以免留下脚印,二来走路实在太慢,他们仅有七日的时间,若是全靠两条腿,估计还没到岩浆附近就得回去了。广胤压抑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得心应手,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出来巡逻的人,都没有打草惊蛇。
当日晚上,他们歇在了荒漠与岩浆地域的边缘。
再往中心走,便是炽热的火山群,那里的天空终年如火烧一般通红,即便夜间也能够看到交错斑斓的红光。
曦和自认身体很好,素来没什么病痛,但这么一冷一热的折腾,也觉得有些吃不消,心下打算着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便同广胤合计了一番,最晚明日便要下到第二层去,而在这之前,他们必须做好准备进入容堤的城池。
“你为何这么不想见容堤?他同你有过节?”二人寻得了一处废弃的木屋,广胤一面抖开外袍,一面如是问道。
“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哪会跟人有什么过节。同他有过节的是父神。”曦和道,“那个容堤是魔界的将军,你也晓得,那个时候六界压根没个安宁,魔界与天界的关系素来不好,容堤同我父神交手了七次,败了六次,一次没打成,当时是因为母神当时要生我,父神打了一半回家了,容堤觉得甚没面子,那回过后便一次又一次地来找茬……估计是生了我之后家里有个孩子闹腾,父神原本便没那个闲工夫跟他耗,后来次数多了更是被他烦得慌,最后一次干脆将他的剑给砍断了,他便再也没来过。”
广胤咂了咂嘴。
“其实,也不完全是父神的关系。”曦和想了想,补充道,“据说,最初这个梁子结下来是同阎烬有关系的。阎烬天性好战嗜血,去魔界遛跶了一圈,砍了七八个将军,其中便有一位是容堤的兄长,此举激起了魔界上上下下的愤怒,阎烬生怕自己回不来,便将当时的容堤打成重伤并劫持了他做人质……虽说后来将他放回去了,但这个事总归影响不太好。”
“……魔神果真名不虚传。”
曦和轻轻地笑了一下:“我们那个时候的人,年少时都做过许多疯狂的事,哪里像你们现在这么多规矩,好端端的少年人,连玩性都没了……”她坐在杂草堆上,托着下巴,道,“想当初,母神管我管得紧,阎烬和弈樵偷偷带着我去栖梧山玩,玩累了就跑到他们树上偷蛋吃,你没见过凤凰蛋,一只就有你脑袋那么大,我们足足烤了三只,还拔光了一只小凤凰的毛正准备上架子烤,结果被人发现,逃命一般地跑去了西天,求如来收留,躲了足足一个月才敢出来。”
广胤望着她的神情,半晌笑了一下:“先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