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也许她会有所不同,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梵恩雅引导至此的,也因为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少见的特质——因为这种特质,克拉莫迪愿意相信——她其实已经答应了自己看上去并不算讲理的要求。
她只是真的并没有理解自己应该做什么而已。
“想一想。”但是克拉莫迪毕竟是年长的精灵,从阅历和知识上,他所知道的事情远比其他的人多得多,这孩子应该知道的,他将视线落在她那只被眼罩覆盖着的眼睛上,循循善诱道,“请回忆一下,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钥匙就在回忆之中。回忆一下,在我们还没有遇到你们之前,陛下做过什么。照理来说,他不会恶化的那么快,也不会出现这样挺不到昆泽尔的情况。”
只有一种可能性。
卡莉法只觉得一股茫然,茫然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和气恼——回忆,这大概是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因为每一次回忆都是在撕开对她来说有些痛苦的伤口。
虽然她并不畏惧伤口被撕开的疼痛。
但是那毕竟是疼痛。
没人喜欢。
尽管如此,少女还是闭上了眼睛,像是奔跑在记忆的走廊里一样,走马灯似的回想着过往,她在那一片北方的森林中奔跑,推开一扇扇门,门后面有着她记得,或者她已经不记得的东西,有着她想看到和不想看到的东西。
一扇又一扇。
像个无尽的回廊。
甚至让她想起杰夫就书本的酸蜡味,史托铁匠铺的铁水味,黄油蘑菇肉的香味——
直到来到那一扇门前,她听到一个动听而轻柔的声音,缓缓的念叨着一串艰涩的音符,引导着被他握着手的人重复这一串音符。
这声音,正是出自格罗瑞尔之口。
那是生命流动的声音。
借由那流淌着的,源自上古的声音,他的生命流入她的掌心。
这就是为什么,他没能撑到到达昆泽尔却倒在了半路的原因,那并不是一个难以理解的真相。
卡莉法蹲下|身,看着依旧陷在梦魇中的精灵王,苍白晶莹的皮肤,月柔色的长发,她将手覆盖在他的手上,轻声咏唱着他唯一教她的那一句浦苏语。
她并不理解这些音符的意思。
——也许不理解会更好。
她只是把她从他那里夺取的生命,再还给他而已。
黑斑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顺着生命力流淌而来的方向逆流而上,卡莉法冷眼看着它们如同蝗虫一样蜂拥而至,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她还怕什么呢?
女孩笑了出来,自己其实早就死过一次了。
之前并不理解当年去过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刚刚却又重新想了起来——对了,她已经死过一次,然而那个被称为塔尔盖亚的安息之所,将她赶了出来。
“来吧。”女孩轻松的笑着,看着爬上自己手臂的诅咒,那些折磨人的污秽默想道,“我并不惧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