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是因为皇后姑母方才给你说的那些话吗?其实啊,我觉得姑母她说得很对,你现在这么大了,应该娶一个嫂子了。咦,哥,是不是你已经有自己中意的小姐,又不好意思开口呀?”
通往甘泉官逸春园的翠竹小道上,明清仰着头,探究的眸光在明瑟脸上游来游去,明瑟回之浅浅一笑,伸手在妹妹额头上弹了弹:“小丫头,哥哥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
明清忙用手抚了抚额头,嘟嘴道:“因为哥哥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嘛。”
“哦?我的表情?”
“唔……”明清手支着下巴,开始老沉地分析起来:“因为哥哥这个样子,总让我想起在哪里看过的一首诗,好像叫做…叫做…”想了半天,猛地把手一拍:“啊,叫做‘世间无限有情0事,满眼尽是无奈人’,对,就是这句,哥哥,你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呀。”
“是、是吗?”
明瑟怔了怔,倒背着手不再说话了。两个人继续走了一会儿,明瑟正要问妹妹到底对她自己的婚事有何看法,忽然,微一偏头,正好看见前方开满粉色蔷薇的花架下有一对男女正在亲吻。明瑟本想别过脸,然而,当他不经意一瞥,豁然发现被男子亲吻的女子侧面时,他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柔止?那个女孩居然是柔止?!
明瑟急忙甩了甩头,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然而再定睛一看,啊对,没错,千真万确,的确是柔止!是一直摆脱不了心中那个影子薛柔止!而那个男子呢?一身淡紫色的锦绣华服,头上戴着玉制太子冠,不用推测,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明瑟深吸了口气,极力隐忍和克制好自己脸上的情绪,然后装作不经意侧过身,挡在妹妹的面前苦涩说道,“哦,那个,清儿,为兄想起来了,为兄好像记错了,太子殿下并在甘泉宫,好像在风荷苑乘凉…”
明清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只是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的那对男女一动不动,她看着他们,看着那个可以对任何一个贱婢*、单单无视冷淡自己的男子背影,她嘴唇动了动,然后,点漆的瞳仁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来。
“清——”
明瑟刚要说什么,明清闭了闭眼,然后猛地偏过头,转身就走。明瑟的手滞在半空,良久,他才微弯了弯唇角,无力地垂了下来。当再次转过身,将视线调向前方时,那个亲吻柔止的太子爷已经迅速地逃走了,是的,是逃,而不是跑,因为他分明看见男子那脸上所流露出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各种迷茫、仓皇、无措和害怕的表情。
柔止却一动不动地蹲在花架下,头缓缓埋在双膝间,纤瘦的双肩好像在微微抖动着,明瑟纠结着眉,心疼地看着她,他本来想走过去,然而,双足却像生了根似地一动不动。
世间无限有情0事,满眼尽是无奈人…
满眼尽是无奈人。
清儿,你这句话说得对,说得太对了。
明瑟仰起头,缓缓闭起那垂着羽睫的眼睑,而袖下的拳头,却是收拢又放松,放松又收拢。
傍晚悄悄来临,甘泉宫的殿宇被镶上了玫瑰色的金边,晚霞布满上空。柔止手拿着青盐,一边走,一边皱着眉毛想心事,甘泉宫一名叫蕙香的宫女笑着跑了过来:“薛姑姑,薛姑姑,尚服局的陈姑姑您到她那儿去一趟,叫小的传个话给你,说有话和您说呢!”
“姑姑叫我?”柔止想了想,赶紧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说着,躬起身,急忙端起碗里的水就往嘴里送。
蕙香刚要走,但被她这举动一疑,眼珠转了转,遂又掉过头来打趣着笑道:“咦,姑姑,你今儿是不是偷吃鱼了呀?怎么小的好像看你漱了七八次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