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奴见孩子睡踏实了,方才放了心,叹了口气悄声道:“要不是姥姥过来,这几日真不知道怎么熬呢……”
赵姥姥把冰姐儿放回摇篮里,一面啐了一声道:“你家大人是怎么给你找婆家的,就算不从我们家论,你爹也是个黉门秀士,怎好平白把你给了个怯老赶,嗨……这也说不得,姑爷倒好个相貌,你与他厮守一世,也不算辱没了你,只是这千刁万恶的婆婆可是难伺候。”
碧霞奴把当日怎么遇见丈夫的事情原原本本对赵姥姥说了,姥姥叹道:“你们小公母俩也是前世夙缘,不然怎么就恁的寸劲儿,瞧瞧我们冰姐儿这元宝耳朵,错不了,来日必然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从此就在厢房里住下,每日帮衬着碧霞奴带孩子,王氏待要插手进来,外头有两个仆妇把守,里外又添了两个伶俐有眼色的小丫头子,还没摸进二道门,两个就先扯开了嗓子亲亲热热的叫起“亲家太太”来。
里头赵姥姥听见,皮笑肉不笑的出来与她周旋,王氏一个屯里人,只会窝里横,见了略有头有脸的姑娘、媳妇儿都怯得慌,何况是这样一位积年的老妈妈,只得寒暄几句,灰溜溜的走了。
一来二去,知道自己存身不住,儿子又不偏向自家,还一日两三遍的问何时家去,只好含羞带愧收拾了包袱皮儿,叫琴官给雇了一辆大车,夹着尾巴回了高显城里,投奔四郎、五姐去了。
三郎送走了母亲,来家对乔姐儿说了,碧霞奴虽然恨她作践冰姐儿,听见说就这么走了,心里又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做老家儿的但凡尊重些,难道我们是不容人不孝顺的?只是婆母娘在这里,几次三番唬着了冰姐儿,等孩子大一点儿再接来供养罢……”
倒是三郎想得通透,摇头道:“看看再说吧,娘自小儿疼的是四郎、五姐,与咱们又不相干,如今也是那两个小子丫头尽孝的时候的,估摸了五姐的娃儿这会子还小,用得着老娘,断不会撵她出来就是了。”
碧霞奴见丈夫也是寒了心,心里疼他自小儿挑了大梁,长这么大了也没个知心人儿,伸手搂了丈夫的头面在怀中柔声说道:“老家儿偏心也是有的,别恼,我从此疼你就是了。”
那张三郎给媳妇儿顺毛儿,捋得熨帖了,埋首在浑家酥胸之上,只觉得一股子奶香气,忍不住心中一动,拿脑袋拱了拱碧霞奴的胸脯,低声笑道:“既然疼我,也赏我一口吃……”
臊得乔姐儿登时红了脸,推了他下去道:“这可是没有的事!”三郎动了性,偏生不依不饶,猴儿上身来按住了媳妇,解了衣裳低头就受用起来。碧霞奴正坐月子,浑身娇弱无力,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允了。
一时两个淘气完了,三郎赶忙起来替媳妇儿拉好了前襟儿,一面笑道:“这一回进的蛤蜊油倒有股子花儿香。”
两个正打情骂俏的,听见外头招弟儿的声音,好似忍着笑说道:“蒋太医要进来给奶奶请安。”碧霞奴疑心这小丫头听窗,羞得红了脸,捶了丈夫一记粉拳,一面整了整发髻,叫三郎过去请了来。
蒋太医进来见过了,手里托了一个小锦盒道:“给爷和奶奶道喜,今儿太医院进山收货的伙计回来了,说是南山里头寻见一朵何首乌,说不准年岁,只是根须都成了人形,修满千年可是要成精的。”
说着,打开手上的小锦盒给三郎和碧霞奴瞧,两个定睛一看,果然里头躺着一枚何首乌,圆团团胖乎乎的,远看倒好似个大胖小子,碧霞奴一见倒觉得可爱,因笑道:“难为你们怎么寻来这样爱物,只是不知我们夫妻又喜从何来?”
蒋太医道:“奶奶的病根儿只在寒气入体七窍不通,才生的冰雪一般没有血色,原本这病在月子里调理是最好的,养下孩子来,全身经络自然通畅,加以药石调理,定然能够缓解,学生本来只有五分在手,如今得了此物,就可以竟了全功了。”
乔姐儿往日里在爹爹书房,也曾瞧过些医书本子,如今听他一说,恍惚想起这何首乌确实能够收敛精气,最可使红颜白发者重得云鬓花颜,只是当日还不曾得病,没有放在心上,再说这样成了人形的都是可遇不可求,倒不曾奢望过今生有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