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南滨只皱了皱眉,就淡然视之。只是目光已经不着痕迹的四下里扫量去。而只堪堪扫了几眼,就看到了某个角落里直愣愣看着她的人影。
姬南滨的目光微微一凝,那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还没等她想起来,就看到那人眼中一闪,快步的就要往她的方向冲过来,秋菊显然也察觉到了,先拦到她跟前。而也就是这电光火石间,姬南滨突然想到了,这人不就是在镇子上遇到的那个叫柳道元的?
“大人,车马已经备好了!”
状元楼的掌柜满脸恭维的过来。那想要抢身过来的人不由停下。
看到来人,秋菊挑了下眉,姬南滨也觉得有趣,先前这掌柜也是逢迎,可这程度远没有这么热切啊!
掌柜自是察言观色,笑的越发的灿烂,“大人也知道京城藏龙卧虎,咱状元楼小本经营,自是谁也不敢得罪,现在临近科考,士子们齐聚京城,咱这小店也是跟着沾沾光不是?”
意思是先前只以为她是京城的官家子弟,没想到她竟然是官员,而且看先前那几名贡院的官员上去打招呼,显然她是科考的主要官员。所以这逢迎什么的自然不能和原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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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是这样?”姬南滨看到了掌柜眼底闪着的光亮,微微一笑,
掌柜汗颜,老实的躬身,长长一辑首。“请大人赐字!”
姬南滨嘴角一抽。
秋菊都不由回头低低的在姬南滨的耳边说了句,“他知道了!”言外之意,八成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靠他妹!
她知道他知道了!
京城像她这么年轻的官员有几个人?还能让贡院的大人们小心翼翼的求见的又有几个?那些贡院的大人离开的时候,哪怕随口拉住问一句恐怕都能问出点儿来!!!
这个掌柜的还真是个人精。
姬南滨摆了摆手,秋菊退到身侧。
掌柜低垂着身子,眼角还是瞧到姬南滨的动作,身上一凛,没敢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整个状元楼原本热闹的动静也好像因此轻巧了不少。
“等你状元楼出了状元,自会赐字与你状元楼!”
姬南滨的声音不大,可似乎整个状元楼上下都听到了。
状元楼上下的士子们大都抬头,看着楼梯上正下来的这一行人。只见说话的这人面容秀美,目光淡然,虽不过年纪轻轻,可那目光只是淡淡的一扫,就让人不得不心生畏惧。
而掌柜的听闻,脸上的欢喜更是抑制不住,“谢大人,谢大人!”
姬南滨点了点头,在掌柜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恭敬中,走下了楼梯,往自家已经停靠到门前的车马前走去。
身后,那些士子们远远的看着,当中胆子最大的在后面跟着,远瞧着是不是能从哪里看到这位大人的出身来历。怔愣的柳道元被贾春来拉着,也在其中。
二品大员的车马,精武的侍卫,那从容不迫的神态,甚至有眼神好的,看到远处里偶有经过的穿着不凡的人往这里看过来的惊诧的眼神。似乎都在昭示着此人的不同。
而就在此人登上车马之后,那状元楼掌柜的最后的一句低喊更是让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恭送丞相大人!!”
什么?丞相大人!!
难道此人就是大梁最年轻的丞相,如今权掌朝堂的姬丞相?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登时状元楼一片惊呼,那些本来壮着胆子跟在后面的士子们蜂拥的冲了出去,却也只能看到车马离去的背影,于是只忙着转头问向身后的掌柜。
“真的吗?真的吗?真是丞相?”
“当真是丞相?”
“掌柜的你莫不是在骗我们酒钱吧!”
“……”
落在后面的贾春来拉着柳道元的胳膊,激动的都快蹦起来,“那个,那个和那家小姐很像,是不是?不对,丞相?那人是丞相?天啊,是我们的运气不是?刚来这里就碰到了丞相,丞相啊!朝堂之上的大佬啊,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风云之势,那日后还能了的?唉啊,我们这哪怕是只望其项背也是好的啊!怎么样,怎么样?柳兄,你怎么想?”
贾春来激动的语无伦次,对柳道元的毫无反应一时竟没能察觉到。
而这时候,那位状元楼的掌柜又冲着在座的各位士子一拱手,“各位,先前丞相大人已经说了,若是各位有博得头彩的,本楼自得丞相大人的墨宝,虽说是本楼得益,可对各位来说未尝不是得睐青云之机啊!”
说完,掌柜挤开人群走了。
士子们一愣,随后大悟,各自看了眼,大都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或桌上,想着这几日务必刻苦冥读,以待来日青云。
“看看,果然如我所料!!”
贾春来大喜狂呼,话音未落眼角就看着身边一空,再转头,柳道元已经往后面的客房奔过去。
“柳兄,你干嘛!”贾春来追上去。
柳道元回头,“我去读书!”
“啊?”贾春来没能反应过来,“来时柳兄不是说进殿胸有成竹?”就是不用再学,想要考个进士之类也是容易的很。
柳道元的嘴角紧紧的抿到一起,“安有鸿鹄之志?”
“啊?”贾春来手一松,柳道元已经离开。
贾春来看着柳道元离开的背影,茫然,再茫然。
也就是说柳兄要冲着状元的那个……对了,状元楼赐字!
贾春来一咬牙,也往自己的房间里奔去。
他自认才学不在柳兄之下,就不信争不过!
……
姬南滨不知道她说的那个“赐字”会让状元楼的那些士子们下定了决心拼命一搏,更不知道她这话极快的传遍了整个京城上下,来日此次科考更是大梁录取最高最有名士之流最星光灿烂的一次,以至于未来十年大梁朝廷的肱骨都是由此次的进士之流组成,尤其是为首的状元,榜眼,探花。当然这是后话。
姬南滨坐在车子里,透过车帘瞧着后面状元楼热闹的场面,扯了扯嘴角。
难怪人家那些官员名人们不会随意出门,这一旦让人认出来,盛名之下,其实是很累的!不过那个酒楼老板最后还来了这么一出,那日后这状元楼还不知道要挣多少钱!嗯,要是有可能等她有机会赐字的时候一定要找他商量下分红的事情。
“大人,我看那个姓柳的士子……”
秋菊说了半句,下面的没说出来,可姬南滨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就算是他说了什么,谁又信?”姬南滨淡淡的道,
“是!”秋菊应诺。
姬南滨转头又去看车窗外的景色。眼前不期然的又闪过那张俊美妖邪的面孔。
手指一颤,姬南滨扶着车帘的手一顿。
秋菊察觉到了,只是奇怪的看了眼就没有当回事。
“停车!”姬南滨突然道。
车马停下。
姬南滨掀开车帘走了下去,秋菊紧随。
但见姬南滨一路直行,奔着一家药铺而去,
那家药铺头顶上写着“保和药铺”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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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今日辰时,丞相出府,在长安福安两街携游两圈之后直奔状元楼,正逢贡院巡官相聚,听闻前往拜见。后丞相赐见,相谈半个时辰有余,当中尽数折言在此,请皇上参阅。”
“另,丞相下楼时,遇酒楼掌柜求字,丞相言当状元楼有状元出世,当赐字铭文,众士子听闻无不雀跃欢腾,各自回去温习书籍,臣知丞相所为或是为国取贤,可当中仍不免有跋扈娇纵,挟国威而往之之意,还请皇上三思!”
赵阳子立在龙案之下,侃侃恳切言之。
姬粦定坐在龙位之后,一手托着下巴,一边若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在听到赵阳子顿住,不再说下去之后,姬粦定皱了皱眉,“然后呢?”
赵阳子一愣,“皇上……”
“朕问你,然后丞相去哪儿了?”姬粦定瞟了赵阳子一眼。
赵阳子心头一颤,原来奏报时,他多时也是这样禀告,一来使皇上知道他是收到消息立刻前来,可谓忠心不二。二来皇上还能从中知道他或不能猜着出来的深意。只是皇上还从没有过问过他禀告之余丞相的行踪。
只是看皇上的样子,再想到昨晚上皇帝大怒,赵阳子不敢隐瞒,忙低垂下头,“丞相去了药铺!”
“药铺?”姬粦定直起身子,“丞相身子不虞?”
赵阳子听出来皇上话里的关切,心头诧异,还是回答,“臣不曾……”
赵阳子还没说完,姬粦定已经喊了声,“来人——”
外面的常德躬身进来,“奴婢在!”
“去,派御医到相府探望丞相!”
常德一愣,赵阳子更是瞪大了眼睛。
自古帝王施恩,不乏派御医前往探望这一样,可相府的这位丞相却是自小就是自家的郎中诊断,从没有用过御医。就是新皇登基,之前阵子丞相也病重过一阵子也从没有请过御医,这次丞相不过去了药铺转了一圈,怎么就——
姬粦定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常德一哆嗦,连话都没来得及应,转身就领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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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阳子也不敢说话,恭敬的立在原处。
过了好一会儿,姬粦定这才冲着赵阳子招了招手,“你和朕说说你是怎么看这考场修缮之法的?”
“是……”
御书房内,帝王和心腹官员而谈,就若先前一派安宁,若素。
…………
相府。
早已经没有了早晨醒来之后就一直蔓延在头顶上空的郁结之色,姬南滨坐在卧房里,正眼角含笑的看着手里的一张信笺,突然听到外面秋菊急匆匆的声音,
“大人,宫里来人了!”
“怎么了?”姬南滨很有些不耐。
“说是皇上派了御医前来给丞相诊治!”
什么?
姬南滨霍得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