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颐柳说什么都不放过这次机会,死活都要把伊可韵推过去,裴聿实在不舒服,也随着她去了,反正心里想着等到家门口,他就再让司机跟她一块离开。
可没想到,他坐上后座,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阖上眼沉沉地睡去,眉头紧锁。
伊可韵就坐在他的身侧,眉宇间紧是对他的担忧,她知道这男人最近不愿与她靠近,所以回去的全程都不敢去吵他,等到到了家门后,她才试图将他摇醒。
“阿聿!阿聿……”
可是不管她怎么叫,男人依然紧闭着双眸。
伊可韵实在没了法子,惟有让司机帮忙把裴聿搬进屋子。她在跟着踏进去之前,脑子里不禁回荡起罗颐柳的那些话。
“韵儿啊,为了你我可是费尽了苦心哪!那边我已经把佣人通通支开了,你得把握好这次机会,知道不?……”
伊可韵拽紧自己的包包,狠心一咬牙。
屋子里,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司机将昏的睡裴聿带到主卧后就离开了,她站在床前,低着眼眸看着躺在床铺上的男人,心里有些忐忑难安。
她环视了一周,这主卧,当初她并没有走进来过,这个地方,是属于裴聿和苏凉的,他从不肯让她参近来。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这房间里。
她将带来的包包放在一边,拉开拉链,从里头拿出了一个用以焚香的小炉子。
这炉子可是她花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而那香盘,更是花费了好些日子。她将香盘点上,站了一会儿,浓郁的香气便盈满了整间房间。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买这香盘的时候,那人告诉她,这是一种外国用以闺房之乐的熏香,作用便是唤醒身体里潜藏的生理***。
床上的人,额头开始冒出汗珠,面容更是像忍着痛苦一样。他不停地翻来覆去,脸颊也是越来越红,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伊可韵嘴角的笑愈发幽深,她走过去,将男人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然后,再把自己的衣服也全部剥落。
膛裎相见。
“阿聿,你是我的……”
她低喃着这句话,慢慢地爬上/床。
……
……
苏凉兜兜转转大半个钟头,才终于找到那家收购公司的地址。
不顾大厦守卫的阻拦,她直接就闯了进去,一路风风火火,直到推开那扇门,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苏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面前身着整齐西装的欧阳曜。如果说,在来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那么这一刻,她仅存的那丝希望,是彻底幻灭了。
后头,那些人见这女人闯进了总裁办公室,一脸自责地低下了头。
“总裁,我们这就把她给赶出去……”
彼时,欧阳曜正坐在椅子上与另外两名下属在谈事情,抬眸见到闯进来的人竟是苏凉,他先是一怔,而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的脸色很淡,扬了扬手示意他们离开。
“不用了,你们先出去吧!”
等到门在身后关上,苏凉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手扯着他的衣襟,开始大声地质问。
“二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是这家收购公司的老板!你没有收购了深越!你没有背叛我们!”
欧阳曜也没想要逃避些什么,早在他见到苏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这样的质问。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因此这时候是一脸的面不改容。
“苏小凉,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我打心坎疼爱的妹妹。”
这话无疑就是证实了所有的事,苏凉松开了他,她抬起头,就连眼泪什么时候滑落脸颊也不自知。
“为什么?二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深越出事,我可以怀疑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可我从没想过要怀疑你,因为,你是舅舅的儿子啊!其他人都有可能吞并深越对深越不利,可惟独你不可能……”
她咬着下唇,视线模糊间,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了。他还是她的二哥吗?她记忆中的二哥,是那个总是维护她,甚至是有些恋妹成狂的男人。他与大哥一样,都是打心坎里疼她爱她,而过去,她也不曾见过他与舅舅他们黑过脸,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可偏偏,为什么要是他?
欧阳曜到底是疼爱这个妹妹的,见她哭了,他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帮她抹去眼泪,没想,她后退几步,避过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后,才尴尬地收回。
“苏小凉,你不懂。”
“我不懂?是,我不懂,我不懂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舅舅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不愿再与他接近,反而是选择站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对她而言,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她认识的欧阳曜。
欧阳曜的眉头微皱,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去责备她,而是沉着脸开口:
“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
“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跟舅舅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假不了!”
“是,他们是我的父母,我的‘好’父母!”
他绷着下巴,整个人看上去陌生极了。
“可他们有把我当作儿子对待吗?在他们的心里,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比不上大哥的!在他们的心里,我欧阳曜就只会胡闹只会玩乐!你去问一问他们,对他们来说,我跟大哥是对等的吗?呵,凭什么我也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却只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欧阳曦身上?”他冷笑,“你瞧瞧,事实证明了,欧阳曦是那个不中用的东西!我欧阳曜才是可朔之材!深越在他的手上只会被他毁了,而深越在我手上,才能发扬光大!我什么都没做错,我不过是从欧阳曦的手里将深越夺过来罢了!他没办法支撑起深越,那就让我来当深越的老大!”
苏凉没想到他心里竟然这么想的,她的嘴唇微抖,眼底渐渐染上了绝望。
“二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深越在谁手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舅舅就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他从未偏心过你们其中一个,深越是外公传下来的,舅舅也只一心继续这么传承下去,你跟大哥一起呆在深越,携手将深越发扬光大,这才是舅舅所希望的啊!可是你看看,因为你,深越毁了,舅舅也住院了!”
在听到欧阳晗祺住院的时候,欧阳曜的目光略略一呆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深越没毁,它不过是从欧阳曦的手上换到我的手上而已。苏小凉,你也不用担心,给你的花红不会少,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才是有资格拥有深越的人!”
“你疯了,”她低声地喃着,“二哥,你真的疯了……权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谁得到深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有些东西,是金钱永远都买不到的!二哥,你怎么就不懂呢?”
他没说话,只是杵在那,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
她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她眼底的黯淡,他不会知道,现在在他的心里,深越的位置早就超出她了。
他不是她所认识的欧阳曜。
“你不再是我的二哥了,我的二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最重情义了,他从来都不会将权势当在眼里,你不再是他了……”
说着,她仰着头看着他。
“欧阳曜,依照舅舅的性子,你应该会知道他会怎么做吧?但是,这一次我支持他的决定,从今往后,我只有一个大哥,他叫欧阳曦。”
那个曾经疼她爱她的二哥,已经死了,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二哥,他不是。
苏凉直接就打开门离开,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求证,为了那仅存的希望。见到他的那瞬间,她仅存的希望破灭了,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欧阳曜并没有拦住她,他只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随后,整个人就像放空了一样,瞳孔里没有丝毫的焦距。
这是他选择的路,在他选择之初,就已然料定自己会面对这样的结局。因此,他不悔,真的不悔。
苏凉没有搭电梯,反而是顺着楼梯一步步地往下冲,她现在的脑子里是一片混沌,需要找些什么事情来发泄一下。
楼层并不高,走了半个钟头,她终于走回自己的车子旁。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随后,就趴在方向盘上大哭。最近的这段日子,是她哭得最多的日子,先是苏天钊去世,然后,是深越。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二哥,在一夕之间陌生得好像她从不认识,即使是现在,她也仍然不敢相信欧阳曜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为什么会是他?她当真从未想过会是他,就算之前曾在酒吧街碰巧遇见过,她也是找借口安慰自己或许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可到头来,她才发现,那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自欺欺人。
欧阳曜变了,他真的变了,她的二哥,已经死了。
欧阳曦是他的亲生大哥,舅舅是他的亲生父亲,还有舅妈,他到底是怀抱着什么心情去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他怎么下得了手?难道,就为了可笑的权势?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憎恨“权势”这种东西。
如果没有权势贪欲,那么,二哥就不会那样算计自己的家人,还有简嘉他们,何尝又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势金钱?……
苏凉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她都是没能帮上任何忙。展耀她守不住,工程做不好,现在,深越易主,她却只能袖手旁观。
她抬起头,后照镜中印出的自己,面容憔悴得不像话,就连眼睛都红肿得犹如一对核桃。
她想把手机翻出来,可翻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手机被自己遗忘在医院病房里了。
她没法挽回深越的局面,惟有驾着车子到处去找大哥欧阳曦。自从深越出事后,欧阳曦就不见踪影了,舅妈说他的电/话打不通,她就去他曾经去过的地方找,可她到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始终没能找到欧阳曦。
她觉得身子疲惫极了,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头一回觉得迷惘,迷惘自己该何去何从,迷惘自己是否终究还不够强大。
她想保护她保护的人,她想让那些她爱的人都能展露笑脸不再悲伤,可笑的是,她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要依赖别人。
苏凉在街上兜兜转转,实在无处可去,惟有转着方向盘打算回家。
她累了,真的累了,如今对她来说,她仅剩的只有那一个家,还有那一个她爱的男人。这一刻,她急欲找到他,在他的怀里汲取她渴望的那种温暖,她想得到那一份安宁,得到那一份安全港湾的感觉。
她真的以为,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可惟独裴聿,惟独他绝对不会舍弃她。因为他答应过她,这一辈子,定会将她细心保存妥善安放。
而只要是他说过的话,她都是愿意相信的。
但当她回到家,推开那一扇门,在过往承载了他和她无数次幸福回忆的大床上,那全身赤/裸的两人,却将她仅存的希望彻底打碎。
那张容颜,她绝对不会错认,因为,那是她的丈夫,她决心携手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