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在她额间烙下一吻。
“我就知道你见到小奕会胡思乱想,但是你仔细想一想,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又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苏凉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儿,发现事实确实如他说言。
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在这个没有秘密的圈子里,根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按照裴家的习惯,不可能会把一个孩子藏起来。就算是那个女人身份低微,可这样的家族,要儿子不要母亲的大有人在。
然而,罗颐柳的表现却并非如此,看得出,她与那个女人关系是极好的。
既然罗颐柳是喜欢那个女人,那么如果小奕是裴聿的孩子,罗颐柳定会大肆宣扬,毕竟从罗颐柳的反应来看,她是极想快点抱上孙子的。
方才是被怒火所蒙蔽,自然也就很多事情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过来。
只是,同样的,疑惑也在此时浮上了脑海。
她望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语气生硬。
“那小奕的父亲到底是谁?”
他又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哀求对上她的眼。
“凉凉,别问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但现在真的不行。因为那些事还有那个人,对可韵来说,都是噩梦……”
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喉咙口的话被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随后,她只能点了点头。
“好,我暂时相信你。”
她这句话一出,裴聿刹时松了一口气,箍着她细腰的手不由得一紧。
“凉凉,谢谢你肯信我。”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太过而愈发地苍白,她没敢再耽搁,跑下楼找了医药箱,便又跑回来亲自给他上药。
裴聿坐在床沿,看着她因为垂着头认真上药的小脸,眼底氤氲起浓色。
苏凉包扎伤口的动作不是很麻利,但花费了半个钟头后,终于给处理好了,只要裴聿把袖口放下,那地方是被衣服遮住的,不会被人发现。
裴聿又跟她说了几句,这才走出主卧打算下楼去把小奕送回家。
苏凉站在主卧的落地窗外,看着那台GranCabrio.S驶离视线,她的眉头不期然地蹙在了一起。
即使关于小奕,裴聿已经解释过了,但她心底藏着的疑惑,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小孩子都是天真无暇的,那么小的年纪,不可能存有任何歹毒的心理。而他方才骂她的那些话,说着是那么的顺畅,听起来……就好像有人特地教他说那一些话一样。
只希望,不是跟她想的那般。
苏凉收回视线,缓步走进室内,拿了换洗衣服就进浴室去洗澡。
洗了澡出来,才不过过了大半个钟头。
她的肚子有些饿,从下午开始准备,一直到晚上,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自然是一点东西都没有下过肚。外头黑暗笼罩大地,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决定下楼去找吃的。
楼下仍是大放光明,小奕走后,林姨便一直都在收拾客厅的凌乱,她方才都呆在房里,下楼来这知道刚刚那小孩子瞧见裴聿跟她上楼,定是大闹了一番,客厅里虽然都收拾过了,但还是有一些凌乱的痕迹存在着。
林姨见她下来,便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走过来笑着问了声。
“苏小姐,您是饿了吗?在你们回来以前,我备了些食物,想着你们在会场定是没空吃东西,回来睡觉总不能空着肚子,还是填饱肚子以后睡得才塌实。”
林姨的年纪不大,大概也就四十岁左右,却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妇人。或许是来自农村地方,性子更是朴实善良。
苏凉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林姨连忙进厨房把东西热一热,她便走进饭厅,坐在一旁等着。
林姨备的都是一些灌汤饺子,另外还有一些面条,端上来以后,她没有多想便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见她吃得香,林姨显得很是高兴,她伸手推了推她跟前的酸豆角,和气地开口。
“苏小姐,你吃吃这个吧!这豆角可是我自个儿做的,可好吃了!”
她盯了好半晌,面露为难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从小就不吃这个的。”
林姨微怔,很快便回过神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下次会注意一点的。那苏小姐,你还有什么是不吃的吗?或许是有什么是过敏的?你告诉我,我下次能够避着点。”
她想了一下,以后可得住在这,自然这些都是必须告诉她的,她可不想下次吃饭时间,面对的是一桌她不吃的菜。
“我对虾过敏,其他的还好,你只要别做跟虾有关的食物就行了。”
“好,我记住了。”
林姨点了点头,一脸的认真。
吃过夜宵,肚子算是彻底填饱了。这都累了一整天,再加上昨天她根本就没有睡好,此时吃饱喝足以后自然也就困意上头了。苏凉打了一个呵欠,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距离裴聿离开的时间,这都已经过去快两个钟头了。
她站起身来,叮嘱林姨快些去睡觉,自己便率先上了楼。
偌大的主卧,以后这里就是她的新家。至于苏宅,她是从走出以后就没打算再回去。那个地方,有着简嘉和她的一双儿女,他们的存在就代表着当年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她是连多一秒都不想看见。
如果可以,她是想彻底割断关系老死不往来。
……
“凉凉,我知道你恨我,从我嫁进来苏家就恨着我。但我希望你明白,在我们三人里,我并非所谓的第三者。虽然先嫁给你爸的人是你妈,可真正算在一起的却是我和你爸,而这么多年里,我和你爸也是相爱的。我很抱歉打破了你妈的幸福,但我没法子不爱你爸,真的没法子。”
……
简嘉的那一席话,仍然徘徊在她的脑子里。
苏凉觉得可笑极了,她从没见过做人第三者做得这么理所当然的。恋爱虽易,婚姻不易,说到底,她母亲的婚姻就是被她破坏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终有一天,她会将原本属于她母亲的东西通通夺回来。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好一阵子都难以入眠。这个地方,到处充斥着陌生的气息,她向来都有认床的习惯,想当初在爱尔兰,她就为此失眠了整整一个月才适应过来。
她平躺着,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暗暗计算着这挪了窝,她又得失眠多少个夜晚才能习惯过来。
抑或是,一辈子都……无法习惯?
以前,她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的一天。她总认为,爱情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如果两人间没有爱情,那么也就没有在一起的意义。如今,她不爱裴聿,却成了他的未婚妻,这一切,打破了她原来的想法。
她没想到的,不过是原来自己也会有那么的一天,为了现实而迁就一段关系。
都说拥有爱情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以后,再多的爱也会被现实渐渐磨灭成为亲情。那么,她和裴聿之间没有所谓的爱情,是否就能被现实磨出爱情?
她翻了个身,思前想后还是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瓶安眠药。
在爱尔兰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她就是靠一颗颗的安眠药才支撑过去的。而她在把行李搬进这屋子时,便也将安眠药给准备好。
她随便拿了颗,没有用水,直接就吞咽了下去。随后,重新躺好,闭上双眸等待睡意的来临。
好半晌以后,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得正沉,感觉有什么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导使她的呼吸有些不是很顺畅。之后,还有一股热源慢慢蔓延开来,就在她的颈窝间,引出了难受的痒意。
她以为是有什么蚊子,闭着眼便毫不犹豫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响耳。
而这一声,也把她给吓醒了过来,由于屋子里没有开灯,她什么都看得不太真切,但这近在眉梢的熟悉气息,让她不假思索便知晓到底是谁。
她蹙起眉,用手搁在了他的胸前,面带抗拒地喝斥。
“起来!重死了!”
然而,她身上的男人却丝毫不动弹,仍然把她压在身下。
黑暗中,裴聿低沉浑厚的男性嗓音缓缓地升起。
“这么快就睡了?怎么不等我回来?”
她不说话,撇过脸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闹钟的时针正指着此时的时间是半夜三点多。
这不过是送个小孩子罢了,竟然能花上五六个钟头?难不成,那个小奕住在北极么?
当然,她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苏凉一味地想要将他给推开,奈何这男人长得就像是一座山似的,任是她怎么都推不动。特别是他的身体热度颇高,手指触到的地方皆是滚热一片,她有些尴尬,两人正处着这样暧昧的姿势,她从没跟别人这样过,理所当然不自在极了。
“谁要等你回来?你瞧瞧现在都几点了?再过几个钟头天都要亮了,我明天还得回工作室,可没这么多空闲陪你胡闹。”
“胡闹?我这是在胡闹?”
他故意凑近她,让呼吸尽数喷在她的脸上。
“凉凉,今天我们订婚了。”
他不提这事还好,他这么一提起,她又想起了在订婚宴上发生的那些事。
她勾起了一抹冷笑,仰望着身上的这个男人。
“哟,你还记得我们今天订婚了啊?”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
“凉凉,你能说话不夹枪带棍的么?我又哪里惹到你了?我明明记得该解释的都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
“你贵人善忘,自然记不全。”
他对她这样的话语激得有些不耐烦了,便沉下脸瞅着她。
“你别闹,成么?”
她仍然冷笑不断,只是那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在你眼里我就是在闹,是不是?裴聿啊裴聿,你说我们今天订婚了,可我却觉得,今晚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他直觉就是她还在介怀撞衫的事。
“可韵不可能会做那样的事,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了,整天只知道讨好别人深怕自己做错些什么,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不说,还总是将别人的事当作头等大事。她这样的人,没有胆子在这重要的日子搞出这么一桩来。”
这话听在她的耳里,是刺耳得很。
苏凉没有多想便使劲将他推开,伸手将床头灯打开,昏暗的光线照射在她的脸上,隐隐透露出她脸上的嘲讽。
“行,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小心眼。她都给我道歉了,还一脸泪汪汪的,我不该那样指责她后还在你的面前作。”
裴聿不语,他被她推开后,他就坐了起来,面色阴晴不定。
苏凉不想再继续跟他兜圈子,便对他直言而出。
“裴聿,你有没有将这场订婚放在心里?倘若你有,那你告诉我,你的戒指在哪里?”
这话让他深邃的黑眸闪过了一抹惊讶,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总算是摸清了她到底是在气什么了。心里也想,难怪她会这么生气。
当时那气氛太过僵持,他没有办法不得不以那样的方式来结束正在进行的仪式。那女人进门来的一瞬间,他跟她正在台上交换戒指,也是因为她的闯入,他只顾着处理好尴尬,忘了他们的仪式只进行到一半。
也就是说,他是把戒指套进了苏凉的无名指里,可苏凉却还没来得及把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
这错的是他,这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他先是忙着那女人的事,后是小奕跑了过来,若不是她出口提醒,他压根就把这事给忘了。
当然,他绝对不可能在她面前承认他忘记了。
裴聿干咳了一声,试图遮掩尴尬,这才勾起了一笑。
“凉凉,我……”
然而,她却是连一句解释都不想多听,直接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在她洗澡前,她就将一直攥在手中的戒指放在了里头。
她把戒指丢向他,他手忙脚乱地接过,当着她的面把男戒套在无名指上,这才带着几分讨好凑近她。
“凉凉,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要不,我给你再咬一块肉?”
苏凉是不想再理他,直接就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裴聿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想他纵横这么多年了,就从没这样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声下气过。苏凉还是他的第一次,没想,这个女人竟是一点账都不买,尽给他冷脸瞧。
也罢,他既然答应要宠她,便理所当然得忍受她的脾气。
但是,这晚好歹是他们订婚后同床共枕的第一晚,就这样白花花地浪费,他又不甘愿。
所以,他便扯下脸想要继续往她身上蹭,岂料,他才刚碰到她的腰,她便一个利眼扫了过来,那眼神冷得是直教人哆嗦。
“你碰我试试看!”
裴聿哪有试过这么没面子的?
她说完这话倒好,直接就撇过脸继续睡。他干坐在那里瞪着她好半晌,本想着来个霸王硬上弓算了,可到了最后,他还是伸手把床头灯给关了,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他告诉自己,他这是在心疼她忙了一整天。明晚,他就让她好好地瞧瞧,男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特别是一个叫裴聿的男人。
由于吃了安眠药,苏凉这一觉是睡得尤为舒坦。当她睁开眼,天边已然泛起了光亮,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空隙照了进来,一室的温暖。
她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身侧的位置早已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