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浅真的生病了,心病。
大概这真是就叫做人性本贱,得不到的时候,费尽心思,唾手可得的时候,又开始恍惚觉得不真实——庄浅如今就处在这样一个恍惚的状态。
沈思安担心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基本是正事能推就推,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家看着她;庄浅前晚有点小感冒,医生来过了,开了药,她嫌药苦,发脾气到大半夜,沈思安骗她那药是治头疼发热,好不容易哄她吃下,实则那是医学镇定剂,混有少量安眠药。
她早该睡个舒坦的觉了,因为第二天是他们的婚礼。
……
这是一场沈思安口中“能小则小”的普通婚礼。
奢华到极致的加勒比皇家游轮,铺天盖地的红白玫瑰,以“百年好合”为主题的多间豪华宴厅,游轮特制的一间仿欧教堂中,水晶镜面t台与娇艳紫罗兰路引的完美融合,现代流苏水晶灯,搭配古朴素红的教堂老背景,美不胜收。
除了专业摄像师之外,没有任何媒体,没有任何多余的摄像头——这是一场隐秘而浩大的婚礼。
骄阳滟滟,更衣室内,准新娘依旧愁眉不展。
顾惜蔷一身利落米色礼服,作为伴娘角色,绝对没有抢主角的风头,她瞥一眼面前握着手机魂不守舍的女人,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了?官夫人,是婚纱不满意?这可是全球首款,也是唯一的绝款。”
庄浅在梳妆镜里瞪她一眼,捏着手机不吭声。
是婚纱不漂亮?
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套婚纱更衬庄浅了:
完全如她的要求一般——没有大幅露胸博人眼球,婚纱的基本设计是单层抹胸层叠鱼尾,抹胸以白金钻饰与刺绣牡丹为装点,向下时顺敛纤腰,腰部是镂空钩花,往下齐洒而下的层叠鱼尾褶皱,铺展开来造出华贵之势。
头纱曳地,前额半遮住了她的眉目,欲说还休的诱人风情,勾人神魂。
庄浅又一次看手机,又一次失望之后,终于砰地一声将手机摔在了桌上。
焦练练急匆匆推门进来,给她讲待会儿婚礼上怎么做:
“一会儿新郎来了,司仪说完话,礼乐响起到你进教堂的时候,你就挽着洪伯进去……”
“我都结过一次婚的了,流程我是知道的。”庄浅听到这里就不耐烦了,将头纱掀开一点点,看向两人,“你们先出去吧,时间到了我会去教堂的,现在我想一个人静静。”
“嘿,你这女人——”焦练练忙成狗,结果没想到人家就这样不冷不热来一句,她当时就想两句跟她呛上,还好被顾惜蔷拉住了,俩女人吵吵闹闹出去了。
庄浅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寂寥得想哭:洪伯牵她进去?那个跟她压根还谈不上熟悉的老管家。
她第一次结婚,本该牵着她进教堂的父亲在监狱;她今天结婚,唯一的亲人连条祝福短信都没有——秦围没有来,不会有亲人牵着她的手进教堂,再将她郑重其事地交给另一个男人手上。
桌上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庄浅惊喜的抓起手机,不是秦围,却依旧让她一下子缓了脸色,一扫先前郁色。
【from二十四孝好老公】:亲爱的,穿上婚纱了没有?
庄浅抿唇笑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咬咬唇打下一行字:穿了,你怎么还不来?快点,婚礼快开始了。
【from二十四孝好老公】:就来,乖,先拍张照片给老公看看。
【to二十四孝好老公】:不拍,待会儿不就能看了?
庄浅发完这条看似不耐烦的短信,却下意识将手机调成了摄像模式,原本是打算自己录一段敷衍他,结果才说了一句‘思安’,手机就电量不足了,这时顾惜蔷又在外面敲门,说让化妆师进来最后一次补妆,马上就到婚礼时间了。
庄浅只能作罢,出更衣室的时候,顺手将没电的手机丢在了地上。
走向教堂的途中,庄浅才发现自己心脏扑腾得厉害,这时候她什么多余的念头都没有了,没有想毫无音讯的秦围,没有想赌气不来的乔焱,她只要一想到教堂里,神圣的十字架下,有一个人正眼含期待的注视着入口,等着她一点点靠近的脚步……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她瞬间心绪澎湃。
这种紧张的澎湃没能折磨她很久。
因为那个本该久等着跟她牵手的男人不在。
沈思安还没来。
观礼的宾客都已经入座,神父已经到位,庄浅让和一庭打电话催,几通电话下来,和一庭都是叫她等等,再等等,思安一定不会迟到的,他是专程去取戒指花了点时间。
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面对她都是满满的赞美与祝福,庄浅笑到脸都僵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思安却依旧没有出现,她又一次让和一庭打电话催,结果这次和一庭很快就挂了电话,脸色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庄浅脸上笑意不再,双手手指都揪紧了,沉声问道,“他有急事耽搁了?什么事能比结婚还急!”
语气俨然是生气了。
岂料和一庭下句话,直接将她的怒火撩到了新的高度,“庄小姐,我不想骗你,其实刚才那几通电话……我并没有打通。”说完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张瞥了眼面前新娘子的表情。
“不过你放心,如你所说,思安一定是遇到急事了,否则他肯定不会——”
“肯定不会什么?”
靳正言姗姗来迟,一来就打断了和一庭辩解的话语,他一身黑色经典款西装,配暗红色的百搭领带,一如既往周正俊帅到毫无瑕疵;这还是庄浅第一次看到他穿制服以外的其它装扮,诚恳说,很惊艳。
同样的惊艳出现在男人眼底,却很快又迅速敛去,靳正言看向庄浅,祝福的笑意展现得很完美,“恭喜。”随即又状似乎不经意的瞥了眼腕表,“看时间婚礼该开始了,我还以为会错过新人交换戒指的精彩瞬间,看样子现在不会遗憾了。”
因为新郎还没来,婚礼没办法开始。
此时已经超时预定的婚礼时间五分钟,教堂内的亲朋还没发现异常,倒是司仪,已经出来询问新郎的去处。
面对司仪的询问,庄浅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堪。
“她到底去哪儿了?”她怒红眼冲着和一庭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