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死一般的沉默维持了良久。
后来——
“是真好的。”
……
沈思安身体微僵,提醒自己刚才是幻觉,眼都未动一下。
庄浅咽了口口水,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手背,悄悄觑了眼他的表情,懵懵说,“我觉得你对我是真好的,你说呢,思安?”
你说呢……你说……呢……
她还这样叫他的名字……
这绝对是幻觉了!
沈思安猛地转过眼来,庄浅被他吓一跳,以为是偷窥被发现了,赶忙心虚地将手收了回来,立刻转移话题,“你要吃苹果吗?我削给你吃。”
她不由分说开始削苹果,沈思安不置一词,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庄浅低着头,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边削苹果边小声说,“我觉得你对我是真好的,好到什么程度呢?七八分的程度吧。以前我觉得九分是缘分,十分是爱情,超越十分才可以白头偕老……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以前我觉得找老公要找风度翩翩的,这样带出去有面子,放家里赏心悦目。他一定不能像我父亲一样不顾家庭,又不能像那些窝囊废一样只顾家庭,更不能是个浪荡子,拈花惹草,处处留情……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想太多了。”
“现实就是,你永远找不到最完美的,因为最完美的是念想——但却可以找到最合适的。”
她语气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块苹果皮削落。
庄浅将苹果划成块,抬起头,递一块给他唇边,笑着问,“吃吗?”
沈思安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还可以笑得这样明媚而真实,直钻人心底。
思绪有一瞬间停顿,他僵硬地含下她递来的苹果,几口之后,食不知味地下了肚。
庄浅又划拉一块递过来。
沈思安微觉暧昧,竟然破天荒尴尬了,语气僵硬地说,”我自己吃……吧。”
眸光轻轻扫了一眼她带着笑意的侧脸。
庄浅听着他中途转变的语调,好笑地弯了弯唇角,摊手将剩下的苹果递给他。
沈思安接过苹果,胡乱几口咬完,然后见她此刻心情似乎奇异地不错,他出乎意料地问了一句破坏气氛的话,“程顺安的尸体呢?人死了就算了,你把他的尸体给我。”
“尸体啊,”庄浅抽纸巾擦手,漫不经心回道,“不知道,可能沉江了,也可能喂狗了。”
“你说什么?”
沈思安脸色瞬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问,“你也知道这件事不会善了,现在将他的尸体交给我,你还有抽身的机会,别不知死活。”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庄浅眸中笑意一点点散去。
她抬眸睨他一眼,声音轻而冷,“他是杀死我妈妈的凶手,是陷害我父亲的真凶之一,我没出手杀他,并不代表我希望他活着,更不代表我希望他死得其所——你听明白了?”
重重扯开他的手。
沈思安呼吸一窒。
“你要他死也好活也好,现在人都死了,你再大的不满也都该消了,”沈思安见她眉目冰冷,不自觉缓了缓语气,沉声问,“你到底将他的尸体藏哪儿了?告诉我,小浅?”
庄浅仔细打量着他此刻的表情,心中微妙,疑惑顿生:
得知程顺安死去的时候,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那种溢于言表的生气,针对她的生气,其余倒像是没这回事儿似的,似乎程顺安是死是活,于他而言并没有影响;
可得知程顺安尸体不见了的时候,他最初那一瞬间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滔天的震怒。尽管因为对象是她,他将这种震怒刻意压抑过了,但依然余意犹存,令人心惊胆寒。
庄浅微蹙了蹙眉,试探着说,“信或不信,我真没藏着他的尸体,我没有那种恶心的癖好。”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心翼翼,又听出她语气压抑,沈思安眼神一恼,没再逼问。
片刻,他伸手握过她冰凉的手,下颚蹭着她的发顶,深吸了口气说,“……算了。”
算了。
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是对她算了,不想再为难她,却不是对这件事算了,不再追究。
庄浅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之余,滋味杂陈。她垂下了眼睑,一时无声。
许久,她蜷紧在他掌心的手指突然轻动,小心碰了碰他温热的掌心,一下又一下轻挠。
沈思安垂眸看她,目光中戾气已经散尽,“怎么了?”
“沈思安,你两年前的求婚,现在还作数吗?”
庄浅注视着他的深不见底的瞳孔,突如其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