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退下后,晴雯在一边拿了纸笔将张云溪吩咐的事情登记造册。www.Pinwenba.com这些东西,都会成为日后林氏核心集团中,必修的资料。他们必须知道,他们的祖先曾经做过什么,有过哪些阴谋算计,参与过甚至制造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一边写一边看着歪在炕上闭目养神的张云溪:“奶奶这么做,是想让铁佛家同那拉家不好?”
“不,我只是想将水搅浑罢了。”张云溪闭着眼睛:“铁佛家跟那拉家相邻不假,但是他们目前的兴趣根本不在临近的别族的事物上。平安州的事情,他们闹腾的一些太过了。看看闻人家的那几个少爷,你还看不明白吗?”她慢慢睁开眼睛,翻身侧躺着看着晴雯在写字:“沉寂了千年,就是再明白道理的,也有坐不住的。更何况,白城子可一直都立在那里。哪里象征了他们家族曾经的辉煌。这三百多年的经营,利益已经无法再次分配了。很多家族所有的,都成了定局。今年和明年的收益,相差不会太多。除非天灾降临,也不是渡不过。这就如同酒足饭饱,没有女人就会打架一样。兵戈相向,也不过是早晚得事情。”
“大族征伐,苦的不过是下面的人。”晴雯摇摇头。
“谁说他们会觉得自己苦呢?”张云溪勾起嘴角嘲讽的笑道:“你如何不知,其实下面的人也希望通过战争来重新定位自己?看看贾府中赖家的崛起,难道就是因为当年对主子的救命之恩?”
“嗤……说的也是,倒是我有些春愁了。”晴雯抿唇笑笑,将记录好的收拾整理放入匣子。端坐在椅子上,端起自己喜欢的白瓷小碗喝了口茶:“这铁佛家虽然说有这心思,但是其他家族会任其这么做吗?都是百年没有动弹的了,平日里最多的也就是同北戎哪里小打小闹的。”
“皇朝本身也是没有怎么动弹了。平乱斗匪也不过都是小事。胜负都是半数。”
“看起来,还是选择适当的时候离开的好。”晴雯叹了口气。原本她对于奶奶决定出海远行的事情,很不赞同。但是现在看来,这篇土地不出一甲子必然会战火连天。离开,反而是好事。
张云溪看了她一眼,欣慰的笑了。她平躺着双手交叠在小腹:“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我扣着你们的婚事的原因。与其现在找一个,日后无法安身立命。不若等离了这里,再寻一个来的合适。”
“我倒是不着急的。”晴雯闻言羞涩的笑着摇头:“奶奶想事情惯是喜欢长远。我倒是走一步是一步的人,但偏偏这等子事情确实不想的。”
“为何?”张云溪有些诧异,她觉得自己不喜婚配是因为前世的影响。晴雯虽然跟着她些年岁,但到底还是这里本土的,如何会有这种想法?
“唉……不怕奶奶笑。”晴雯捧着杯子低着头嘴角勾着笑:“我最初是赖大家收的,准备献上去的。后来被老太太安排到宝玉哪里,说是大丫鬟实际上是宝玉成人后的通房。比照起袭人那日后宝玉喜欢,二太太才允了的我倒是要有底气的多。可就是如此,我才看的通透。
那宝玉说,世间女儿都是好的。可是仔细看着,也是个风流多情无心的。他对谁都好,岂不是对谁都一样?看看政老爷,也是个喜新厌旧好颜色的。赦老爷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在哪大家子里,看得多了。我才收紧心思没有陷进去。贾家出事,我们这些丫头小子的不是陪房更不是嫁妆的都要收拢官卖,我这才看着时机求了宝玉念着情被送了姑娘。
当时袭人说我傻,又说我是个有心思的。能够劝了姑娘,日后姑娘回去同宝玉成婚要比他们强。素不知,我其实是不愿意回去的。我只想着,若是做的好了日后找个老实人就是好的。若实在不行,梳了头做了姑姑也是可以。横竖都是一个出路。
可不成想的,奶奶要了我过来。一切照应着世家小姐的,倒是养刁了胃口了。这些年,就看得更明白了。”
晴雯温婉的笑着放下杯子,微微歪头看着张云溪:“奶奶你看,这大家奶奶也好、平民小户也好。这女人在家的地位,靠的不是娘家的地位就是嫁妆。虽然说,生了儿子会更加稳固。可儿子是要养的,养大的时间怎么算?小孩子很容易死的。不消说后宅隐私,单就是小病小灾的就够了。这段时间靠什么?丈夫的喜爱?男人的喜爱能有多久?女人的姿色又有多久?都是不长情的。最后靠的,还是娘家和嫁妆。可这同为姑娘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了吗?无非就是夜里有人分了床,日里要挂念的多些罢了。”
“到也是个道理!”张云溪吐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感觉有些累了,一路而来她就是再健壮的身体,精神也会累。
次日清晨张云溪刚用完早点,一个内侍就躬身踏着响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见过少君,殿下请少君若是得空,跟杂家的过去一趟。”
来的内侍是一个面生的,面白无须看起来很是年轻。张云溪眯着眼盯了他许久,内侍站在原地,躬着腰身被她盯得有些发抖。那目光充满了探究和不知名的东西。他是负责盟地馆侍奉的二等内侍,上面的大公公吩咐了过来。这些年,这边的那些世家大族见多了也多了份谨慎。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这三五日的都不会得空。他若是闲的没事干,不若骑马出去走走说不得会给成王府弄个王妃回去。”
“这……”内侍一时间听愣了。他可是知道这次来的,可不是成王而是上面那位。这话头儿……他抬眼看了那一身鹅柳白的女子。快速低头应诺离开。那女子妖媚的很,比照着京里的贵人娘娘也是要高的。可那目光,搭配上就不怎么和善了。他琢磨着,得去跟上面的管事公公说道一下。这京里来的,到底是不清楚底细,还是多了解一些再说的好。
木承泽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干,提前到来后探子人手扔了出去他就剩下四处走走逛逛了。这里没有商铺,更不会有什么集市。实际上,最近的集市也是要快马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到,这还得用两匹马才成。不然茫茫平原,会跑死马的。
四周的建筑是历次会盟后,陆续建立和修建整理出来的。小家族都在外围,新来的若是钱多也会购买足够大和近的。中心有一片广场,汉白玉堆砌建造的祭坛,内圆外方。代表着天圆地方,男工女内的祭天。这几天哪里围绕上了黑色的帷帐,看不清内里的事物。
帷帐上用白色的布用贴绣的方式,出现的是各个家族的姓氏或者图腾。有的是熊、有的是鹰、有的是繁杂的花朵也有的是盾牌或者帽子。此时林家的图腾也在上面,那是交叉的三根竹,三木成林君子需竹。这个纹样是族里三年前就定下来,送过来的。之前用什么,已经很难考证了。
更让木承泽惊讶的是,他隐约发现了傩的存在。那是一种只存在于周礼记载的东西。实际上就是古文也是寥寥数笔罢了。从汉之后,傩这种祭祀方式就彻底消失了。儒家的起步,代表着古老的祭祀的消失。天子皇权的突出,更多的是强调天子对天地的仪式奉承。而真心的对神氏的祭祀,已经没有了。这让他十分好奇,巫傩到底是一种如何的东西。
要知道,在现在的深宫中巫蛊不仅仅是禁忌甚至是不能提的东西。因为巫蛊的出现,通常都意味着皇权内部的争斗。可是显而易见的,这种古老的祭祀已经成了阴司。但是这里,却是祭祀的主要。
他得知张云溪到达后,就没抱着第一天就能见面的打算。他十分清楚,那个女人的理智和固执。他能够感觉到,那个女人内心的宽广。可越是知道,他就越想看到没有那些东西后的会是什么。没有那高远的心,没有那思索万千的思绪更没有高站俯视的距离。推掉那些东西后,会是什么。
内侍回来报告的消息,他了然一笑。在棋盘上摆下一个棋子。收手拿起一边的帕子擦擦手指:“成了,备车我过去。”
“车早就备好了,奴才寻思着怕也是如此!”一直服侍的内侍憨态可掬的笑着在一边引路。刚刚回禀的内侍凑近一边的顶头公公小声耳语:
“这不合规矩吧!”
“合不合规矩……不是你该想的。主子……就是规矩!”老公公侧头嘱托了一下。他也觉得不合规矩,但是眼下规矩比不过上面的主子。主子就是规矩,这是他们作为内侍后,学习的第一堂课也是必须记住的课。
木承泽很快就来到林府的驻地,江南水乡风格的庭院多少比起附近的北方大院设计,看着要清爽娇小。下人很快就告诉正在依窗看书的张云溪,木承泽的到来。不过她没有起身迎接,而是让服侍的巧哥儿摆上了棋盘和坚果。
木承泽坐在她对面,信手抓了些瓜子一边拨着吃一边调侃:“看书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