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什么茶?”让他坐下,李观亲手沏茶道:“喝碧螺春吧,我喜欢喝……”
“……”王贤这个无奈啊,怎么这些司吏一个个都牛气冲天。
“怎么,觉着李叔不一样了?”李观淡淡道:“那是自然,原先你是老百姓,我是你爹的老下属,自然和你客客气气。但现在你既然穿上这身白衫,那就是吏员,我自然要跟你按衙门的规矩来。”
“是。”王贤虚心受教道:“我什么都不懂,求李叔多教我。”
“呵呵……”李观才显出一丝笑道:“知道我笑什么吗?”
“不知道。”王贤摇头道。
“我笑你舍近求远。”李观给他斟一杯茶道:“我这点见识,大半还是你爹教的呢,你说你该找谁学?”
“他不在富阳。”王贤苦笑道。
“行,那我越俎代庖一次。”李观点下头道:“就跟你说一点,当差不自在,自在不当差。不管你是吏是官,只要身在衙门,就得守规矩,就得不自在。比如这每日五更起来,径至司吏公房画卯。你要是迟了甚至旷工,都是要吃板子的。次数多了,还要坐牢。要想自在,当你的老百姓去……”
“侄儿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王贤轻声道:“李叔别用老眼光看我。”
“我怎么看你不要紧,看在你爹的份上,我肯定得护着你。”李观在六房司吏里,算是年轻的,主要还是托了王兴业的福,不然论资排辈,怎么也得四十开外才能上去。“但是六房各有天地,你偏偏运势不济,分到了户房,我平时想帮你,也帮不上忙。”
“我知道。”王贤点点头,李观替他说话根本没用,只能让自己的处境更糟糕。
“回去吧。”李观叹口气道:“小心点,守好规矩,李叔只能保你不挨打,其他只能靠你自己应付了。”
“我不用吃板子了?”王贤瞪大眼道。
“用不着。”李观淡淡道:“我跟下面打声招呼就行,不过你这几天别太欢实,走路慢一点,最好能装装瘸,不然李晟非得变着法子折腾你。”
“我明白。”王贤起身,恭声道:“那我先走了。”
“嗯。”李观点点头,待王贤走到门口,却又幽幽道:“李晟这厮,早晚没有好下场,你忍忍吧……”
王贤一愣,点点头,径直离去。
离开刑房,王贤便见吴小胖子在不远处张望,赶紧一瘸一拐的过去。
“你没事儿吧?”吴为赶紧扶住他,关切道:“我也是吃过小板子的,虽然不伤人,但真疼啊。”
王贤点点头,含混道:“你怎么跑来了?”
“散班了呀。”吴为道:“我扶你回吏舍,给你看看伤,用不用找我爹。”
王贤才想到这小子家学渊源,再说自己骗谁也不能骗他,便小声道:“我挨得很轻,淤青都没有。”
“哦?”吴为想一想,了然道:“他们手下留情了。”
“嗯。”王贤点点头道:“我得回去拿账册,晚上不加班干不完了。”
“你是真不懂啊。”吴为苦笑道:“户房的账册怎能让你带回吏舍?只能在公房里看,散班就锁门,明早再重打开。”
“那我明天完不成任务!”王贤怒道:“岂不又要挨训?甚至挨打?”
“挨打不至于,”吴为安慰他道:“顶多训两句,你当耳旁风就是了。”
“……”王贤这个郁闷啊。
真让吴小胖子说着了,次日王贤又挨了顿狠批,然后李晟勒令他下午交工。
这次时间充裕了,王贤也熟练了,早早就把账册核算完,建起四柱清册,账目一核对,新收减开除等于见在减旧管,数目可以对上。
他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异样,因为以他多年审计的的眼光看,这账目,很有问题!
这账目应该是老手所作,每一笔收入都记得明明白白,每一笔支出,也列得清清楚楚,单纯用四柱清册法,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改用复式记账呢?王贤感觉,有些东西八成会显现出来!
本着一个注册会计师钻牛角尖的精神,他重新拿起了第一本账册……他要重新记账,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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