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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宁叫我负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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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从幽州传来消息,河北军撤退以后,公孙瓒立即重新进驻了广阳。但幽州刺史田畴与中郎将张辽一北一南,呈钳制之势,到底先打谁很让“白马将军”费了一番脑筋。最终,还是因为田畴与吴式盘踞上谷,拥乌丸之众,时刻威胁幽州中心,广阳。遂兵发居庸关,企图改变自己被动的境地。

荡寇校尉吴式亲率驻军及部分乌丸军队拒守,开战仅两日,公孙瓒军中就谣传节制涿郡河间两地的张文远要引军长驱直入广阳。逼得公孙瓒立即回师,暂时还没有其他举动。

备战工作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相较之前,此番兵力较为充足,因夏收刚毕的缘故,也足以供给军队,虽然还是没什么钱,但可以还先欠着,等仗打完了再***行赏。

有鉴于此,这回袁绍亲来,虽看似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但朱广着实比几个月前轻松了许多。

况且,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在左右着这场朱袁大战。

这一日,朱广在前头处理军政毕,比往日提早了一些回到后堂。甄宓进房时,看到丈夫正在更衣。

“将军这是要出门?”她上前一边服侍着,一边随口问道。

“哦,骑都尉派人来相邀赴宴。”

甄宓动作一滞,随即如常。当初朱广与齐周的妹妹有婚约,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甄氏嫁过来虽然没多久,但已有所耳闻。作为大家女,她自然清楚位高权重的丈夫不可能只有她。不过据“小道消息”说,丈夫与那齐氏女有“私情”。

所谓“私情”,当然不是指偷腥,而是说他俩之前私底下就有所交往。之所以没有厮守,完全是为了给自己“让路”。

甄宓清楚自己与朱广的结合是一桩目的性极强的“政治联姻”,只是成婚以来,朱广虽然长期在外,可但凡居家,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不,是非常不错。

在外头,他是号令千军,统率河北的领袖,甄宓偶尔看到过丈夫高坐于幕府节堂,底下一片文武,恭恭敬敬,绝大多数年纪都在他之上,那种威仪让她也感到与有荣焉。

但是只要回到家里,就很难从他身上看到左将军的霸气了。他会跟仆人交谈,谈话过程中他绝听不到“嗯,啊,哦,呵呵”之类,他清楚家里每一个仆人的家庭情况,他甚至能记住马夫的老婆快生了,并在得知对方喜得贵子之后,真诚地表示祝贺。

而在与妻子相处上,朱广绝对可以当选大汉最佳丈夫。他从不让甄宓跪着服侍,也从不让她干洗脚这种事,好几次,夜里有紧急情况需要朱广去处理,他总是悄悄地起床,替妻子压好被角……

这一切,都让甄宓庆幸自己能够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这一切,也偶尔让甄宓忘记了现实,潜意识里怀着一个奢望……

正因为如此,当她听到丈夫要去齐周家中赴宴时,难免有些紧张。

“夫人,夫人?头巾。”

“嗯?”甄宓回过神来,显然有些茫然。

“你是要把我打扮成独眼龙么?”朱广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有感染力。

甄宓这才发现,自己把头巾裹到了丈夫的额前,几乎遮住了左眼。抱歉地笑笑,她利索地替丈夫打扮整齐。

朱广向来不喜欢照镜子,退后两步,张开双臂:“如何?”

甄宓对丈夫从不吝惜赞美,但此刻,她只点了点头,说了声“早去早回”。

骑都尉齐周的官邸,位于邺城最繁华的地带,谈不上寸土寸金,但如果不是因为他家底殷实,仅凭那点“工资”是肯定住不起的。

朱广下车时,他已经在前庭等候了。虽说是哥俩,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我怎么看着这么生气?”朱广打趣道。

齐周呵呵一笑:“将军要是愿意,随时可以将幕府设在此处,传令一声,我即刻就搬。”

“算了吧,你我是吃定了,嫂夫人不是我惹得起的。”

从前,面对这种调侃,齐士安还要反驳几句,现在早已经习惯了,将身一侧,请朱广上得堂坐定,见酒菜早已经备下。

两人早有了默契,也不须仆人伺候,各自斟了酒,什么话也不必说,满饮一杯。

起初说些家常,无非是关于齐周子女的话题,这家伙很能生,他的幼子就在上个月降世,朱广执意让抱出来看看,顺手将一块“五铢钱”般大小的玉璧塞进孩子的小手心里。

“将军这就见外了,搞得我请客倒像是为了让你破费似的。”

朱广一摆手:“你这么说才是见外,你我什么关系?你儿子便如我儿子一般,以后再不要说这种话。”

这话在任何人听来也是十分暖乎的,齐周很承情,殷勤劝酒,而且绝口不提公事,只话当年。回忆是昔日朱广因剿黄巾有功,得授范阳县尉,初来乍到,齐周对他帮助很多。再到黑山贼犯范阳,两人同生共死,一路走来,患难与共,确实很不容易。

朱广念旧,但并不怀旧,可这会儿也不禁感慨起来。

“想当年,韩文节再加上你我二人,简直就是难兄难弟。缺粮的时候,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从郡里求到本地,天天跟孙子似的。”

齐周看他一眼,笑道:“孙子?当时请范阳的大户们来借粮的时候,你那长刀一横,吓得大户们跟孙子似的。那个谁来着?本就是他暗中搞鬼,结果你一亮刀,他一口一个‘好商量’,生怕让你一刀两段了。当时我跟文节公都吓得够呛……”

朱广却并不觉得那是件得意的事:“那也只是一时气愤,作作样子罢了。”

齐周举起耳杯:“但你确实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有些人说你是杀人如麻是屠夫,可有几人知道,因你而活的人,远比因为而死的人多。”

“别人怎么说,我还真不在意。”朱广喝了口酒。“英雄也好,屠夫也罢,我只作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齐周脸上的笑容为之一僵,但旋即恢复如常,大笑道:“袁公也说不出如此霸气的话啊。”

朱广想起一句名言来:“你觉得这叫霸气?听听这句。”

“洗耳恭听。”“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齐士安听得眉头一皱:“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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