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公子一时无语。
魁头沉重地叹息一声:“朱广……”
“少扯蛋,我们是朋友。”
魁头高大的身躯竟有些颤抖,甚至抖得连腔调都变了:“我,走不了。你,可以走。”
“我只要一撤手,立马被剁成肉酱!妈的,这事其实怨我!你来那一天,我就察觉到异常。如果你要见我,直接让我去弹汗山不就完了,何必让你亲自到这中部营地来?”
“还有先前,这伙鸟人不停地灌你我两个,我也觉得不对。还有那个烂货,我说他妈的成天在我面前晃悠,我叫他这么些天‘中行说’他也不生气,原来是为压抑到今天爆发!”
鲜卑王直摇头:“晚了……”
“不晚!”朱广断然喝道。
“朱广,你还看不清形势么?你们根本不可能走得脱……”
“少他妈废话!走!”推了慕容一把,却发现,连他也不动了。
朱广突然没来由地笑起来,魁头满面疑惑,中行说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个典故。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但这世上,有比死还可怕的事情。”朱广道。
尽管同为汉人,但“中行说”也跟不上他的节奏,不知这人脑子想些什么。只见他探过头去,在慕容大人耳边问道:“你怕不怕死?”
慕容虽不明,却不觉厉,只以一声冷哼回应。
朱广脸色一变,本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突然撤走,一刀砍在他臂上!那刀,是朱虎当年用百炼精钢所铸,锋利无比!一刀下去,血流如注!
慕容一声痛呼,激得前头人群一阵骚动!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若是折了他,咱们拥谁作鲜卑王?
朱广面上的凶狠决不是为了唬人,再次将头探过去:“我只问一次,走,还是不走?”
慕容仍旧不吭声,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朱广不会杀他。只有他活着,朱广才能活着。
“很好,但愿你的骨头,和你的嘴一样硬!”朱广狞笑着。这话一说完,众人只见得慕容大人面上一紧,双脚竟离了地!
中行说心头一颤,朱广这是……把慕容大人拎了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仅仅是如此。
慕容那张凶狠的脸此时扭曲成一团,旁人只看到他被朱广举起,却不知道,他的颈椎就快断了!
巨大的痛苦使得他忍不住从喉头发出低沉的哀号……
“走,还是不走?”朱广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走!走!”慕容竟学会这个汉字。
朱广将他放下,他竟主动带着对方向前走去。
这回,不用谁命令,那大小首领和鲜卑武士退潮一般向后挪动着。魁头挺着环首刀,随时警惕着两面会有人突然扑出来。而他那个心腹贺六浑,则不安地跟在后头,连步伐都有些乱了。
出了“辕门”,朱广和贺六浑押着慕容,迫着人群向鲜卑王的营地方向过去。
慕容大概是痛得意识都模糊了,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朱广虽不懂,但走在最后的魁头却听得分明,他念的是“快动手,快动手”。
动手?他在叫谁动手?
正疑惑不解时,面前的贺六浑突然停住了脚步!
魁头嘴唇一抖,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贺六浑已然一刀砍下!这一刀,又疾!又狠!
毫无防备的朱广上半身猛然朝后一仰,双手再也制不住慕容!而后者显然就等这一刻,在朱广撒手的同时,他已经奋力向旁边扑去!
魁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慕容叫动手的,竟然是他的卫队长,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一时之间,这在危难之中被推上王位的少年仿佛失了魂,怔怔地呆立当场。耳朵听到的,是慕容歇斯底里的嚎叫,眼中看到的,是贺六浑再次扬起钢刀的身影……
“魁头!魁头!我**,快走!走啊!”
朱广的咆哮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鲜卑王唤醒,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并州狼,从右肩到左腰,一尺多长的创口啊!
更难以置信的是,那个汉家少年仍旧奋刀力搏,他的面前,腾起片片血雨!回过神来的鲜卑王一声狂吼,奋力挣脱箍住他双臂的敌人,手中的环首刀大力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