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后?”那婢子不屑地道:“你是没看见她那小家子样!殿里的事便不说了,进宫一趟,太皇太后连颗银珠子都没赏她,要换作别人,早就羞愧死了。可她方才倒好,不但一副没事样,还乐呵呵地唤我姐姐,说有劳我了。我都是甩着脸子的,她还这样巴结,你们道好笑不好笑?”
几个婢子在墙根下私语,却叫一墙之隔过路的三位大长公主听了个全。三人默然走出长安宫,长和大长公主乐嘉玉笑道:“这位新后倒是有趣地紧,只是不讨太皇太后的欢心。”永福大长公主乐嘉懿道:“终究是后宫中事,却与你我无关。”德宁大长公主乐嘉淑轻叹一声,“不过是多了个苦命人罢了。”闻言,乐嘉玉与乐嘉懿都恢复了沉默。
沈环的父亲沈石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家里也还有几亩薄田,膝下无儿,只有两个女儿,大丫与二丫,也就是被皇太后新赐名的沈珠与沈环。两人的母亲早逝,如今这个罗氏却是她们的继母。只不过,十数年过去了,这罗氏到底也没能为沈石生下一男半女,所以,罗氏对沈珠与沈环两个还是不错的。本来平静的生活,谁知就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事给搅和了。
沈环回想着那日她与父亲出去捞鱼,正玩地不亦乐乎,远远地听见丝竹弦乐之声传来,她还瞄了那艘花船好几眼。她若早知道那上边坐了个荒唐天子,她倒是宁愿闷死自个儿算了。“你这叫……那啥……羊入了狼圈,最后肯定被啃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沈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丫,要不……咱们逃吧。”
沈环转头看了沈珠一眼,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东君国都是皇上的,还能逃到国外去不成?况且她们两个女儿身,如今又内忧外患,四处兴兵的,别到时落得个更悲惨的下场了。心里这样想着,沈环口中却是道:“不应该是狼入了羊圈吗?狼怎么会被甘心圈起来?”
沈珠凝了凝眉头,一摆手道:“咳,反正都是一个道理!戏文里不是常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吗?”沈环差点没笑出来,她这个姐姐念着戏文倒是挺有模有样的。随即,沈环心中一叹,她何止是入了侯门,她是入了那高处不胜寒的皇墙内院呐!
普通士族家中的妻妾之争就已经够惨烈的了,想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女,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家势也没家势,她凭什么跟别人争?今日进宫拜见太皇太后,她便看出来了,宫里头没一个人喜欢她。也是,不管是皇上的亲长也好,后妃也好,谁会喜欢得她起来?
她若只是当个妃子也就罢了,偏偏还坐上了那后宫首座,不是只有被别人撕的份吗?不要说什么争得君心,便可自保,那样的荒唐天子有可能衷情这样的她吗?便是一时衷情了,身边脂粉轮天地换着,还能不三两下就厌弃了?况且,她还不想迎合那样的风流鬼呢!都不忌口的,谁知道有没有惹上什么肮脏病来?
天命不可违,沈环也没本事违抗,只能认命。她可是抱着必死之心了,只不过如今这样的世道,一般死她一个是不够的,要死都是死一家。想到这里,沈环不禁怜悯地看了沈珠一眼,进宫之前可得好好地对待这一家子了,谁知道哪天就被自己连累地脑袋搬家?哦,听说她父亲母亲还准备过继一个儿子,嗯,哪个被过继过来,哪个一定是得罪阎王爷了。
“孩儿给母亲请安!”乐潇泽向皇太后金氏一礼,金氏点头,“免礼,过来坐。”乐潇泽依言来到金氏身旁坐下,只听金氏道:“想来你也知道了,庄明县主与章七小姐已被太皇太后接进宫,安置在了长寿宫。我看,便给庄明县主一个贵妃的位分,给章七小姐一个宁妃的位分吧。”
乐潇泽听地直皱眉头,但皇后之选他也算小胜了一场,加之母亲也不是以商量的口气与他说,知道不能反驳,他便也只得应承下来,却还是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章清怡给个妃位便是了,现在便推到贵妃的位分,只怕其他妃嫔不服。”
金氏淡声道:“清怡本为县主,封为贵妃已是委屈她了,至于别人服不服,却也不是你来操心的了。想来以她的手段,也没人不服的。今晚,便去贵妃那里就寝吧。”乐潇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金氏又开口道:“新后想来是不会带人进宫了,我这里调一个管事过去,你那里也挑一个伶俐的婢子送到丹凤宫吧。”
乐潇泽道:“她进宫拜见太皇太后的事儿,孩儿都听说了。这沈环也是缺心眼,竟闹得底下的奴才们风言风语,我看她以后也别想在下人面前立威了。”金氏道:“她无权无势,难道叫她在长安宫对着太皇太后的婢女发泼吗?”乐潇泽道:“我倒真希望她是个泼妇,这才有好戏看呢!”
“胡闹!”金氏沉声道:“你如今贵为天子,岂可说出这样没有章法的话来?新后也是你自己挑的,好与不好,你便自己受着吧!”乐潇泽打了个呵欠道:“我可不打算理会她,好与不好,也是她自己兜着,我是不会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天下女子多的是,想做皇后的人也多着呢。”金氏摇头,“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