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破厚重云罅,天雷滚滚猛地劈落而下。
顾岑并没有想要等他回答的意思,她说完话后,收起长腿,血红衣袂缦动的同时,顾岑的身影跃起,抓住高台边沿冰冷锐利的边角,冷静利落地纵身跳下石台。
“顾岑——”林边寒见她倏地跳下来,神色微变,但脚步刚迈开半步,顾岑面无表情踹翻一张酒席,酒盏瓷碗皆被掼置摔落,有的从林边寒身上砸落,滚至脚边,被雨水滴溅,刺耳轻晃。
等林边寒眼神沉冷地抬起头,只见一抹红衣在眼底沉没下去。
林边寒疾步冲过去,紧跟着看到那抹殷红身影动作敏捷翻跨过三层台阶,无视船舫高度,最后狠重抓住了甲板护栏,直挺挺地落定,随着她的大幅度动荡,甲板发出一声闷沉巨响。
但顾岑并未停留,在摇晃的船身上翻侧破窗而入。
凌冽狂风中,有一缕极浅极淡的铃兰草香隐约拂动,林边寒隐约感觉到哪儿不太对,他眯起眸,一路跟过去。
顾岑的房门外,一片湿淋淋的水渍,门上也蒙了薄薄的湿气。
林边寒伸手,但手指还未碰到那门,哐地一声,门从里边被推开,顾岑浑身湿答答的站在门里,额发细软而卷曲,凌乱不堪地贴着额头,有冰冷冷的水珠从发梢淌落。
她的双眼拢着一层寒凉水雾,湿漉漉地看着他,被风雨摧残得愈发鲜艳嫣红的嘴唇冷冷张启:“抑香膏还我。”
林边寒抬起眼皮,冷峻沉着地打量顾岑的模样,道:“你这是什么口气跟孤说话?”
他看到顾岑单薄削瘦的身躯笼罩在湿透的红衣中,她的指尖滴着水珠,微颤。
晃着他黑沉沉的眼瞳。
顾岑盯着他,静默须臾,沾着冰花的睫毛轻轻一垂:“殿下,请把抑香膏还给微臣。”
林边寒把抑香膏还给她的同时,按住门推开进去,伸手去碰顾岑的肩膊,但指尖刚触及冰冷的衣衫,顾岑倏地抬手掐住他的手,冷而直地望住他。
“顾岑,你的手在抖。”
他猛地将她撞进自己怀里,他腰胯肌肉硬实,顾岑单薄的身躯被这样撞过去,疼痛难忍,却紧咬嘴唇,一声不吭吞碎下咽。
林边寒的手很大,有些狠重地拧着她细薄的后背,低头淡淡地道:“顾岑,孤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发脾气。”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别忘了,孤就算不要你,你也不可能获得自由。”
顾岑的手指间,被他揩进了一块木牌。
他终于放开她,转身离开。
顾岑几近昏眩地跌靠在门板边上,后背被拧得很痛,但越是痛,她越是清醒。
她闭着抖颤的睫毛缓了好一会,压抑住紊乱的呼吸,手摸到门闩,但在临了阖上的那一刻,被门外推拒,“顾……顾岑。”
顾岑松开手,没管门外的人,径自回到床边,撕开封贴,抹在不得安抚的燥热难耐的印体上。
宁染画把门推开进去,正好就看到这样一幕,顾岑半敞着白皙清劲的右肩,锁骨下的肩窝很明显地凹陷弧度,湿透的红衣凌乱不堪团在身上,她表情清冷地往自己后颈抹着抑香膏,全无感情。。
就好像她只是在重复做着一件没有半点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