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渐昏,洛阳宫修容殿内,皇后贾南风正焦灼不安的踱来踱去,似在等什么消息。
修容殿内光线朦胧,一个点灯的宫女不小心碰倒一处油灯,发出哐当一声。
“蠢东西,留你何用!”
贾南风顿时火冒三丈,一脚将那宫女踢倒在地,竟抓起一盏宫灯就往她身上泼去。
“娘娘,娘娘饶命啊!”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在地上连爬带滚的逃命求饶。
可贾南风没有放过她,而是直接将那灯火扔在她身上,火一遇油,顿时便升腾起骇人的烈焰来。
“啊!”那宫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被一团火焰包围了起来,在地上不住滚动着。
贾南风只在一旁冷笑,仿佛看一件玩物一般。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娘娘。”不知何时,一身白袍、满头银发的大国师已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只见他将手往空中轻轻一握,那赫赫的火焰顿时被他收入掌中,悄无声息的灭了下去,只是那宫女的到底已经被灼伤,在一旁哀声连连,叫苦不已。空气中竟弥漫出一股烧焦的布帛和毛发味。
“这蠢货,连个灯都点不好,留有何用,在我这宫中吃白饭吗?倒是国师,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怜香惜玉了!先时要童男童女献祭,可没见你慈爱啊!”贾南风没好气的讥讽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凡物都得其所用,这么一个处子身的妙龄少女,就这么烧死了,暴殄天物,多可惜。”国师上前掂起那宫女的脸色看了看,又将一颗丹丸塞进她嘴里,眯眼森然笑道:
“鄙人的万艳饮正缺一个人引子,娘娘不如把她赏给在下处置好了。”
“不过是一个婢子,你要就拿去好了!”贾南风将手一挥,没好气的说道:
“不过你从本宫这要钱要人,本宫都满足你了,你的人办事怎么样了?本宫一天也受不了杨骏那老贼骑在老娘脖子上作威作福了!司马玮他们也都等得不耐烦了,那几个王爷可是个暴脾气,要发作了,连本宫也镇不住的!”
“娘娘放心,瞳办事一向最是可靠的。卑职算着,这会子她该回来复命了,所以才特来拜见娘娘,还请娘娘稍安勿躁。”国师谄媚的笑着,小声说道:
“卑职的万艳饮也快炼成了,不日就可以呈给娘娘服用,还有娘娘让卑职物色的青壮男子,卑职也都办妥了,介时一并送进宫来。娘娘怀上龙子,就指日可待了。”
“甚好,这样一来本宫就能光明正大的废了那目无尊长的野种司马矞了!”贾南风黝黑的脸上这才浮现一抹媚笑。“你寻的那些男子……可都是清秀隽美的?”
“娘娘放心,都是百里挑一的。”国师忙眯眼说道。
“做事严密些,别走漏风声出去。”
两人正说着,只听得门外一阵窸窣,贾南风忙止住了话头,谨慎朝外望去。
“娘娘勿忧,是瞳儿回来了。”国师淡淡一笑。
果然,只听得“喵”的一声娇媚的猫叫,一只乌毛金瞳的黑猫利落的从外翻了进来。
它脚步伶俐,走近国师和贾皇后,伏在地上将身子一躬,赫然变幻出一个身着夜行黑衣的婢女模样来。
“瞳儿,都办妥了吗?”国师柔声问道。
“万无一失。孙登已中咒发疯,被杨骏砍杀赶走了。”那名叫瞳的婢女目光冷落,言辞简略。
“好女儿,你下去歇着去吧,晚上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国师满意说道。
那婢女唱了个喏,喵的一声,又恢复了黑猫形态,跃出门去。
“不过是样的一群狸奴,国师这般肉麻,还称儿道女。”贾南风嘴角一撇,鄙夷道。
“娘娘不知,卑职为调教这些狸奴费了多少心思,这些可都是卑职的宝贝。”国师暧昧一笑,忙上前一步说道:
“娘娘,事不宜迟,碍事的已除掉,可以动手了。”
“董猛!”贾南风朝殿外高呼一声。
听得召唤,一个肤白面胖的黄门阿监满脸堆笑的一路小跑进来。
“去知会孟观、司马玮几个,可以动手了!让他们务必一击而中,永绝后患!”贾南风凶狠的说道。
“喏!”那董猛会意,忙疾奔而出。
“娘娘,咱们赶紧去陛下那边候着吧!”国师忙提议道。
“急什么!我早就要动手,都是你说什么孙登未除,让我忍耐,耽误了这多天,怎么现在又着急了?”贾南风讪笑道。
“娘娘,那孙登却有些手段,我连派了好几个狸奴都被他解决了,有他在,必定死保杨骏,咱们未必能得手,只有将他先除了,才能万无一失。所以事先不能打草惊蛇,以免走漏风声。”国师着急说道:
“可现在既已动手,就得务求风雷迅疾、一击必杀!杨骏毕竟势大,等他反应过来了,组织反扑,到时鹿死谁手就难说了!”
“本宫何尝不知,只是此时和楚王急匆匆一同过去,陛下未必不会起疑是我们串通好了。先等等,你先准备好,咱们慢慢过去,等孟观他们奏报完了,咱们伺机而动。”贾南风狠厉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
洛阳宫正中的太极殿内,此时也是灯火通明,气氛紧张。
司马衷看过殿中中郎孟观、李肇几个的奏章,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在龙椅上坐立不安。
“孟卿,你……你这所言可是属实,杨太傅向来克忠职守、老沉稳重,他……他怎么会……”司马衷结结巴巴问道。
“陛下,臣几个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孟观痛心疾首的奏报道:
“那太傅府大门紧闭,杨太傅召集亲信、门人密谋已有数日,积弩将军武茂、神武营侍卫长朱振等皆已带兵集结太傅府中,站在街上都能听到太傅府中的兵甲操练之声啊,皇上,此时若不果断处置,只怕陛下危矣,我大晋江山危矣!”
“真……真有此事?”身材雍胖的司马衷惊得满头大汗,一时没有了主意。
“千真万确啊陛下!”李肇急忙也乘势进言道:
“杨骏向来大伪似忠、贪恋权位,先皇驾崩之时,就是他授命中书监华讷、中书令何劭篡改诏书,逐黜汝南王司马亮等宗室亲王,假黄钺,统摄朝政,以图不轨,天下何人不知!”
“太……太傅毕竟功勋卓着,又是朕的舅父,专权跋扈也是人之常情,怎么会心怀不轨呢。”司马衷虽然痴憨,但是却还没有是非不分。
“陛下!杨骏在朝中唯我独尊、排除异己,大肆安插亲信,把持军政,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又招这么多将军屯兵在府,这不是要造反是要干嘛!这可是要诛九族的事,若没有切实证据,臣等怎敢上奏!不信,陛下可以问问楚王他们!”孟观见自己的话不奏效,忙又搬出司马玮。
“那就宣楚王和长沙王进来商量……”司马衷脸色煞白,忙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