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未几,会议室便空了,只余了齐楚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表情上也看不出是忧是喜。
咿呀一声,大门又被推开了,淡淡的月影下,卫齐名缓缓步进门来。
“老齐,怎么着,想不通?”卫齐名拖过把椅子,紧挨着齐楚坐了,今次让麾下的大将顶缸了,这会儿,自然要紧赶着来安慰一二。
齐楚两颊拽起,竟露出个笑脸:“书记,你莫不是来安慰我老齐的?那可真就把我看小了。”
“噢?”卫齐名小道:“那你这不动不摇地呆坐着,做甚呢?”
“我在想咱们这位薛县长?”
“我以为你在想那两位县长呢。”
“哼,他们?见风使舵,冢中枯骨罢了,有甚值得想的?”
“那我倒要听听咱们这位薛县长有什么值得想的。”
“这是套我话呀,书记!不过,没关系,我这儿正想找人聊天呢,说起咱们这位薛县长,实事求是地说,起先,我是真小看他了,以为不过又是来了个练嘴的,直到今儿个被人家好好上了一课后,才沉下心来仔细思量了一番,这一思量,可是惊了我一跳,这位薛县长来萧山半年多的功夫,竟是办了这许多事,且桩桩件件都办成了。咱们都知道现下想办一件事,有多难,因为人事关系、利益纠葛,这种种,你还没等办呢,就先去了你一半精力。
可人家竟是办一件,成一件,且办的都是阻力冲冲的难事儿,这难道还不叫人惊奇?再一个,这位薛县长也参加了不少常委会了吧,您仔细想想,只要是和他有交集、关联的事儿,他就没吃过一次亏。如此一个能办事儿的,能洞悉心机,游刃常委会的薛县长,难道不值得我多想想么?”
说罢,齐楚端起茶杯,咕噜了一口,眼神儿却是片刻也未离开卫齐名的瘦脸。
卫齐名并不立时搭话,右手食指不住轻击着桌面,眼睛也凝在指上,似乎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这小把戏上,良久,方道:“老齐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我之间用不着如此,不过,我容他,让他,也是有原因的,等熬过这段时间,这个场子,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卫齐名自然知道齐楚这番看似真诚的话,是在提醒自己警惕薛向,目的很明显,想让自己出手将这能干又多智的薛县长消灭在萌芽状态。想想也是,任谁受了今天的奇耻大辱,怕也不能镇定以待吧,更何况这位威严素著,面子尊贵的齐书记。
齐楚脸色微变,方要解释,卫齐名摆摆手,道:“老齐,咱俩相交多年,很多话也只有跟你说,很多事儿也只有你能理解,现下,我面上很风光,其实很困难,不是县里的苦难,是来自上头的苦难,我的出身问题,你该知道的。”
说到这儿,卫齐名便住了嘴,齐楚脸色再变,哪里还不知道卫齐名所指何意。近来上头频频吹飞,要清理三种人,这位卫书记的崛起,妥妥地在三种人之列啊。一念至此,齐楚忽然理解了卫齐名,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个伎俩,耍得可笑,沉声道:“书记,是我错了,就让姓薛的继续蹦达吧,其实王维那老小子哪都没说对,就说对了一点,姓薛的确实维持住了局面,现在,有个人肯为咱们维持局面,咱们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书记,大事为重,万事待来日吧。”
卫齐名笑笑,伸出手来,齐楚亦笑,伸手搭住,重重一握,好似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
……
王维说薛向能维持住局面,齐楚亦是赞同,可薛向自个儿却发现这局面越来越维持了,真是应了李宗盛的那句歌词: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萧山县现在的局面就好比一个四处漏风的房子,他刚遮掩好屋顶,屋檐又开始漏雨。这不,县里的财政刚稳定下来,五金厂又出事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