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十两人大难不死,一跃成为了有功之臣,察罕帖木儿回军之后,还好生勉励了他们一番,承诺一定在皇帝跟前为他们请功。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若王小十不是义军中的人,不是抱着其他目的而来开封的话,他必然会感激察罕帖木儿的知遇之恩,进而感激涕零一番。但现在他却不会了。
他必须要狠下心。哪怕这察罕帖木儿待其再好,他也不会动摇。终究,他们不是一路的人。
而王小十呢,刘伯温总说他是一个奇人。无论境遇如何,他总能生存下去。因为这人心中相信情谊。只有真正重视情谊的人,才能走的更远。就像现在,无论是在义军之中,还是在朝廷里,王小十都闯出了名头。但人的心,却只能忠与一方。他既然选择了朱元璋,也就只能辜负了元廷的赏识。
察罕帖木儿见王小十一副宠辱不惊之态,心中越发的喜欢。而后王保保代其吩咐,今晚在王府摆宴,宴请有功之臣。而王小十与刘伯温自然会有他们一个席位。
而后,王小十与刘伯温回到屋中,开了一个小会议。
“刘先生,我准备今晚动手!”察罕帖木儿刚从前线军营回来,王小十却连这一晚都不愿让其安生的度过。他怕拖的久了,自己真的会下不去手。这察罕帖木儿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就如朱元璋一样。不同的是,察罕帖木儿身上更有一种凛然不可抗拒之感。所以王小十不敢再拖下去了。
“今晚就动手?”刘伯温面色上没有任何异常,也不觉得惊诧,只不过又一次向其确认。
“没错。”王小十心中自然有计划。“今晚,当着众人的面,谁也不会想到,咱们前脚才立下大功劳,却反手就来刺杀察罕帖木儿。而且蒙赤行也不在,如此出其不意,当能够成事!”
“就听你的!”刘伯温颔首而笑,好似欣慰的笑,在笑王小十长大了。
王小十真的是长大了。非但是年龄更大了,更兼是经历的多了,心变的更为坚韧。
而后,王小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拿起桌上的宝刀,径自在屋中耍了一套。当然,他并未系统的学习过刀法,而今耍起来,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是借此活动一下筋骨而已。而更重要的,他是要借此缓解心头的压力。
“真是一柄好刀啊!”这钢刀在王小十的猛力之下,足以插进砖石地面半尺,这还不足以称的上是一柄好刀吗?这当然是一口好刀。
只不过,今晚的宴席,只怕众多将领不会被允许持刀进入大厅。自己若是能够想一个办法,将这宝刀带上岂非更好!
转而,王小十来了主意。
日光西下,晚宴的时候到了。军中各级将官都已到场,各自进入到厅上。
而后,王小十与刘伯温到了。王小十的背上背着一柄刀。刀身带着刀鞘足足十余斤的分量,这在刀中来说却已经不轻了。至少军中将士,并非人人都能拿着十余斤众的宝刀厮杀。
“慢!”厅门前的军士拦住了王小十。“今晚宴饮,任何人不得带兵器进入大厅。”
王小十正要说应付的话语,却听身后有人道:“王将军新立战功,又怎么会行刺父王呢?”
来人是王保保。“王将军、刘先生,二位请吧!”
王小十道:“见过世子。实不相瞒,这宝刀是要送给王爷的。此乃白莲教中人的宝刀。”
“哦?果然是宝刀。”王保保连看都没看。“好,我们一同进去吧。”
厅上,王小十与刘伯温不再是屈居末尾,位置比之上次调整了数个档次。至少,已经超过了这厅中大多数的人。
而今坐在这里,王小十却比上次更为不自在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将这宝刀带来。毕竟,厅上只有他一人佩戴着兵刃,便显得格外的碍眼。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现在也是无法,商定好的计划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这时,察罕帖木儿也到了。他一进门,也瞧向了王小十,瞧向了他背上背着的兵刃。
“大家都坐吧!”
酒宴开始,无非是察罕亲王勉励了众人一番,接着众将又对着察罕亲王吹捧了一通,也算是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察罕帖木儿道:“王小十,本王一进门便瞧见你背着柄刀,难道今晚你要舞刀助兴不成!”
王小十心底冷笑,“你这可是自己找死啊!”王小十站起身。“王爷,这柄宝刀,是我从白莲教徒手中夺来的,今夜想要将它献给王爷,以助酒兴。”
王小十当中抽刀出鞘。不知为何,王保保的眼神却是凝重了几分。
不过,众人的目光都在王小十的手上,谁也不曾注意到王保保。
忽然,王小十抽刀出鞘,猛的插在地面上,刀锋同样入地半尺,不多、不少!
“这真是一柄宝刀啊!”众人赞叹之语不绝。
察罕帖木儿也道:“果然是柄宝刀。这么好的宝贝,献给我你舍得吗?”
王小十道:“这宝刀虽好,却不足以报答王爷对我们的知遇之恩。”
“好!”这已经是今晚,不知从他口中说出的多少个好字了。大破白莲教,以解开封之威,更是寻到了王小十这一员福将,今又得了如此宝刀,察罕帖木儿当十分开心。“今夜你将宝刀赠予本王,他日本王也要送你一件心爱的宝贝!哈哈……”
正说着,王小十双手擎刀,缓步上前。他的头低下,未免被察罕帖木儿看出自己眼神中的杀机。
转瞬间,不过数步之距,可厅上的众人却一点也未发现他的意图。就这样,王小十接近了察罕帖木儿。
突然间,王小十的手腕一紧,便待挥刀。可就在这时,房顶的屋瓦片片碎裂,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直扑向察罕帖木儿。这好似一团巨大的火球,又似是一颗由天而降的彗星。总之,这并非人力所限。
可这就是人力所为!在红光的背后,是一团枪影。赤红如火,而后是银白的枪影如一团银花,在察罕帖木儿的身前炸开。
是厉若海。上次被蒙赤行所败,他却未曾放弃这个念头。几日的功夫,他的伤势好了,便又寻了上来。可怎么就这般凑巧,竟与王小十选在同一天。
如此,王小十只好暗藏下去。
“保护王爷!”厅上乱了起来。这些将领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却发现没有带着兵刃。而厅上唯一带着兵刃的,便只有王小十了!
“王将军,快去保护王爷!”
“好!”王小十只管高喊口号,却是动作上稍缓了一步,好似支援不及一样。而何止是王小十如此,按说王保保就在其父身侧,该是一步便跨过去。可看他的样子,竟像是被这一枪给些吓傻了一样。
火红的枪缨好似燃烧了起来,将察罕帖木儿的衣衫都无形的褪去。而后的枪头银光闪闪,却是将其周身都囊括在内。
而在这银色的光幕之中,却是另有一击直袭向察罕帖木儿的咽喉。
他的上身内罩着铠甲,上次厉若海便是吃了这样的亏。而这次,他将这真正的杀机隐藏在了绚烂的光幕之后,看他还如何抵挡!
而且这一枪之中,透露出的是一股苍茫、荒凉之感。这是厉若海伤在了蒙赤行手下后,从其一指的功夫中悟出来的武学奥义。可以说,他前番险些重伤丧命,却终究是因祸得福了。若是换作其受伤之前,是无法领悟这种漠北武学精髓的。
就在这枪尖将要刺入察罕帖木儿咽喉时,意外又再次发生了。同样是一只手,两指并拢,便夹住他的枪尖,更让他这满是杀气的一击消弭于无形。
再一瞧,刚刚察罕帖木儿的身边确是多了一个人。蒙赤行!
王小十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蒙赤行还在!”他真的是分外庆幸自己未曾动手。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察罕帖木儿设下的一个局!
这的确是一个局,为的就是引出厉若海。
当夜,蒙赤行本放了他。而且在夜袭白莲教军营之后,蒙赤行已决心回漠北清修。可奈何察罕帖木儿就是有这般的人格魅力,说出的话令人不可抗拒,竟使得蒙赤行又留了下来。
蒙赤行拦住了这一击,厉若海当知道,今夜他又再一次无功而返了。而且还不知道,是否自己能够安然返回。
进而,厉若海一身的真气涌动,枪身仿佛炸裂开了一般,挣脱了蒙赤行双指的束缚。接着,厉若海反身便要离去。
他本就是从天而降,而今身子仍在半空,却是以枪身点地,如“撑杆跳”一样的反身向了屋外。
“追杀刺客!”察罕帖木儿并无惊慌之色。他久历军中,什么阵仗没见过。而且真正的大阵仗却还在后边呢!
王小十被这一切惊到了。他目送厉若海、蒙赤行相继出门而去,待等转回头来之际,察罕帖木儿身边已经站满了亲卫官兵。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他似已经失去了刺杀的先机。
这都是叫厉若海给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