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日,虞从厚下令任命康诚为凤翔行营都招讨使,任用王同为他的副手。二十四日,潞王虞从珂攻到华州,俘获药稠,把他囚禁起来。二十五日,兵到阌乡。
此时大雍朝廷前后所派发的各路军马,遇到凤翔来的军队后都纷纷迎降,没有一个肯于应战的,因为他们对内乱丛生的朝廷已经失去信心,对朱昭党同伐异的行为已经十分不满,纷纷想着拥立新天子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二十六日,康诚率领侍卫兵从洛阳出发,虞从厚下诏书任用侍卫马军指挥使安进为京城巡检;但是安进已经接到潞王虞从珂的密信,暗中布置心腹之人。
这一天,潞王虞从珂到达灵宝,护国节度使安威、匡国节度使安霸都投降了,只有保义节度使康立打算固守来等待康诚的到来。从前,捧圣军有五百骑兵戌守陕西,这次都充当了潞王的前锋,到了陕城之下,向城上人呼喊着说:“禁军十万人已经转奉新帝,你们这几个人有什么用!白白地连累一城人遭到屠杀而已。”于是,捧圣军的兵卒争着出城迎降,康立不能阻挡,不得已自己也出来迎降。
二十七日,潞王虞从珂到达陕州,僚佐劝潞王说:“现在大王将要到达京畿,传闻皇帝乘舆已经转移出去,大王最好稍微在这里停留一下,先发布文告慰抚京城士庶。”潞王虞从珂听从这个意见,便发布安抚文告传谕洛阳文武士庶说,除了朱昭不赦免之外,其余人等都不要有忧疑。
康诚的军队到达新安,所部将士百八十人为一群,丢弃兵器铠甲,争先奔向陕州投降,连续不断。康诚到达干壕后,在他指挥下的人只剩几十个,路上遇到潞王虞从珂在那里的候骑十多人,康诚解下所佩戴的弓和剑作证,随着候骑请求向潞王投降。
二十八日,虞从厚闻报潞王到达陕州,康诚军队溃败,忧愁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派人召见朱昭商量怎么办,朱昭说:“急切召见我,是要加罪于我啊。”便投井而死。安进听说朱昭死讯后,就杀灭了他的家族,把朱昭的首级传送给潞王。虞从厚想逃奔魏州,召见孟琼让他到魏州先去安置;孟琼不应召命,自己单骑奔向陕州。
从前,虞从厚在藩镇时,宠信牙将容迁,即位为帝后,任用他为控鹤指挥使;虞从厚将要北渡黄河去魏州,秘密地与他策划,让他带领所属兵士把守玄武门。当晚,闵帝带了五十名骑兵出玄武门,对容迁说:“朕即将去魏州,慢慢再图复兴,你率领有马的控鹤军跟我走。”容迁说:“生死跟着皇上。”但是等到虞从厚出了宫城后,他就关了城门不跟随了。
二十九日,冯可道等人入朝,刚到端门,听说朱昭已经死了,虞从厚已经向北逃走;冯可道百官就要回家,李禺说:“天子出走,我们这些人未能参与谋划。现在,太后还在宫中,我们应当到中书省去,派小黄门太监去听取太后如何进止,然后再回自己的宅第,这是人臣的大义啊!”
冯可道说:“主上把江山社稷丢了,作为人臣只能侍奉君主,没有了君主而进入宫城,恐怕不合适。潞王已经处处张贴榜文,不如回去听候命令。”便回去了。到了天宫寺,安进派人告诉他说:“潞王加倍赶路而来,即将到达,冯相公您应该率领百官到城西谷水去迎接。”
冯可道便在寺中停留下来,召集百官,中书舍人卢己来到,冯道说:“等待舍人先生很久了,现在所急需办的事,是准备劝进的文书,请赶快起草。”
卢己说:“潞王入朝,百官列班相迎就可以了;如果有废立之事,应当听候太后的教令,岂能仓促之间草率建议劝进呢?”
冯可道说:“办事应当从现实出发。”
卢己说:“哪有天子在外,人臣却突然拿皇帝大位劝人进据的啊!如果潞王坚持在北面守臣节,用君臣大义来责备我们,将用什么话来回对?您不如率领百官进谒宫门,送进名帖问安,听从太后的进止,那样便去就两善了。”
冯可道还未及回答,安进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促,并说:“潞王来了,太后、太妃已经派遣宫中使者去迎接慰劳了,怎么能百官无人列班!”
冯可道等人就纷纷散去。过了一会儿潞王尚未到达,宰相冯可道、李禺停息在上阳门外,卢己从他们面前经过,冯道又召他来谈劝进的事,卢己对答如初。
李禺说:“舍人的话是对的。我们这些人的罪过是拔下头发也数不尽了。”
康诚到陕州,潞王虞从珂责备他说:“先帝晏驾,立谁为嗣取决于你们诸公,现在皇帝居丧,政事也取决于诸公,为什么你们这些重臣不能始终如一,以致陷害我的弟弟至于如此地步啊?”
康诚害怕极了,叩头请求赐死。潞王素来厌恶康诚的为人,但没有想马上杀他,暂且宽赦了他。马步都虞候苌简、左龙武统军王戡都被部下所擒拿,向潞王投降,朝廷的军队便全部都归降了。
四月初一,天还没有亮,虞从厚到达卫州以东几里的地方,遇到石瑭,虞从厚大喜,便向他询问如何保存社稷的大计,石瑭说:“听说康诚向西讨伐,怎么样了?陛下为什么来到这里?”
虞从厚说:“康诚也叛变离去了。”
石瑭垂头长叹了好几次,说:“卫州刺史王贽是位宿将,懂得很多事情,请您等我和他商量。”
于是石瑭就去问王贽,王弘贽说:“前代天子流亡的也不少,然而都随从有将相、侍卫、府库、法物,使得随从的人有所依恃和希望;现在主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五十骑兵跟随着他自己,我们虽然有忠义之心,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石瑭回来,到卫州的驿馆去见虞从厚,把王贽的话告诉闵帝。弓箭库使沙荣、奔进上前责备石瑭说:“您是先帝的爱婿,富贵相互共同享有,忧患也应该相互体谅、承担。现在,天子奔波在外,把希望寄托给您,以图复兴,竟然拿这四样来做托辞,这简直是要依附于叛贼而出卖天子呀!”
沙荣抽出佩刀要刺杀石瑭,石瑭的亲将陈军救他,沙荣与陈军相斗而死,奔洪进也自刎而死。石瑭的牙内指挥使刘远带着兵卒进来,杀死虞从厚左右及随从的骑兵,只是留下虞从厚。随后石瑭便向洛阳进发。
这一天,太后命宫内诸司的人到干壕迎接潞王,潞王赶忙把来使遣回洛阳。过去,潞王虞从珂从河中罢官回洛阳,虞嗣源让他归居私第,王淑妃曾经多次派孟琼去安慰他。孟琼自以为对虞从珂有旧恩,到渑池西,见到潞王大哭,想有所陈诉,潞王说:“各种事情都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孟琼自己到了随从臣吏之中,但是潞王下令把他斩首在路边。
山南西道节度使张钊去讨伐凤翔时,留武定节度使孙韶镇守兴元。张钊失败以后,奔归兴元,会同孙韶呈献两镇之地投降了蜀国皇帝王元仁,王元仁命奉銮肃卫马步都指挥使、昭武节度使李兆领兵五千人还镇利州,右匡圣马步都指挥使、宁江节度使张業领兵一万人屯驻大漫天以迎取他们。
四月初三,潞王虞从珂到达蒋桥,百官在路上列班迎接,潞王传命,因尚未拜谒虞嗣源的灵柩,还不能接见大家。冯可道等人都上书劝进大位。潞王入宫谒见曹太后、王太妃,又到西宫,伏在虞嗣源的棺柩上痛哭,自己陈说进诣朝廷的原因。冯道率领百官来谒见,又上书劝进。
潞王立即告诉冯可道说:“我这次来,是逼不得已。等候皇帝还朝,先帝灵寝行礼完毕,理当还守藩镇的服制,各位明公突然讲到这样的事,我想都不敢想!”
四月初四,太后下令废除虞从厚为鄂王,委任潞王虞从珂主持军国大事。百官进诣至德宫门待罪,潞王命他们各还其位。初五,太后命令潞王虞从珂应该即皇帝之位;初六,虞从珂在虞嗣源灵柩前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