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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波澜又起意向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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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转眼而过。

这日,却已是那王介王懋中请贴上写明的日子。

太学这边方一下学,李存便独自朝王府而去。

本来按照近时文会性质的酒宴规矩,李存是可以带一人同去的,例如张看。但他考虑这次宴会似是会有些不愉快的插曲,想了想,便作罢了。

东京城从内至外,一共分为三层。最里面的是皇城,其次是旧城,也就是唐时的汴州城,而最外面则是后周时才兴建的外城。

李存家和横街上的太学、国子监都在外城的城南,而王介家的王府,则是在旧城内的春明坊,离着保康门不远,紧邻着汴河。

唐时长安有“米价方贵,居亦弗易”一说,如今的皇宋东京亦然。

米价撇开不谈,单是东京的房产价格便是相当不便宜,比之后世的北京房价,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皇宋虽待士大夫不薄,一年除了本就不菲的俸禄外,年节之时还会赏赐有“柴米冰炭”各种名目的“福利”,可即便如此,外郡出身的官宦们在京中置业时,还是常感囊中羞涩的。

故而,历来在京城做官的,大多是租房居住而已。或是官至高位,宰执之属,官家虽会赐宅,但这宅子亦是属于官产,在调离或者贬迁到了外郡,赐宅就会收回。

但王家不同。王介一家祖上虽说京东的籍贯,但从其祖父开始,世代有人出仕为官,京中一直有族人照看,再加上其家本就是京东大族,便在这旧城之内,置办了一套三进深的院子。

李存手中拿着请帖,进门时自然没有意外。因为是太学下学之后才匆匆赶来的,时间已然不早了,李存便被招客的小厮直接领进了酒宴的大厅。

大厅里的人已然不少,熟络的客人们坐在一起,十多张大桌子已然做满了大半。

李存大致的打量了一圈,大厅内的人打都眼熟,应该都是太学内、上两舍的生员,以及他们带来的好友。

而大厅的中间,被数人围着、不时传来几声爽朗笑声的,应该就是今日酒宴的主人——王懋中了。

李存虽收了请帖,但和那王懋中并不认识,故而也没有上前去打招呼。而眼前这些宾客们虽然是名义上的“同窗”,但是却没一个相熟的,李存准备寻一个空位坐下,一旁便走来几人,有说有笑的。

李存眼睛一亮,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

常青这些日子过得非常不好,那日刘庸指使他陷害李存,他并不反对,而且选择在文会上发难也是他的主意。

在预想中,李存若是选择将他们为之精心准备的那首词念出来,他们便会指出李存剽窃他人词作的事实。而若是李存只字不言亦或者中途逃跑,那就更是落实了其不学无术的本质。

所以,无论李存做出何种选择,都是死路一条。而始作俑者的自己,最多是被两位博士责备一顿而已。

但谁能料到,那李存竟然能拿出一篇惊艳全场的元夕词来,害得他成了博士口中反复无常、污蔑陷害同窗的小人!更是差点被开除出去!

那李存是何等人物?秦、程两位博士不清楚,他常青会不知道吗!

“突来灵感?”

开什么玩笑!

若说那历史上的猛将,如西楚霸王、吕布吕奉先者,于万军之中取敌上将首级,自然是有人相信。但若是有人说一刚习武三四年的一个娃娃能杀敌于千军之中……骗鬼也得鬼肯相信啊!

那李存资质平庸,平日里也不见有过潜心修学,他何德何能仅凭一个灵感便能作出一篇连陛下都称赞的词作来?

“一定是抄的!”

常青不只一次的在心中怒吼道。

这么简单明了的道理,可为什么两位博士就不相信呢!

那博士不但不相信,还要将他撵出国子监!若不是刘大人帮忙开脱,自己又花了不少钱银,估计此刻自己不被家中打死,也得掉下一层皮吧!

若问常青如今心中最恨的是谁,那毋庸置疑,便是李存了!

常青不止一次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十倍奉还给李存他的遭遇。

不过,那也只是私下里的发泄而已,若是让常青选择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毫不例外,还是李存了。

原因无他,只因那日文会,为了激李存站出来,他许下的话……

文会后的几日,常青一直担惊受怕,生怕遇到李存,被要求按照其说的那般去做。

“若真是被李存当面折辱,还不如被家中打死来的更痛快一些!”

但十多日下来,李存一直请假未归,而后更是传来李存升入内舍的消息。

虽然心中各种不服与羡慕,但是常青还是长出一口气。外舍和内舍不在一起,两人以后遇到的机会就更小了。保险起见,常青决定以后下学也不走南薰门了,绕道到城西的新郑门入城……

时间能磨平一切,二十多日过去之后,在刻意之下,常青也渐渐淡忘了月初的事情。

这日,却是升入内舍的刘衙内带他去王府赴宴,据说与会者都是太学中的杰出人物……

只是,刚一进晚宴大厅,一个让他咬牙切齿又犹如噩梦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

在常青他们发现李存的时候,李存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几人已然相距甚近,就连躲避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李存眼中一亮,便开口道:

“刘衙内,好久不见。”

“衙内”一词在初时自有特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和“相公”、“官人”、“员外”这些称呼一般,下移了去。

只是,那刘庸的父亲只是大理寺中的一个小官,若是在某些个偏州远县,如此称呼,自然是没人说些什么。

但是在这朱紫满街走,宗亲多如狗的东京城内,那便真成了笑话。

往日里,也就只有常青这些“小弟”们在无人的时候会以“衙内”称呼刘庸。而李存今日如此称呼,不用猜便知道是讽刺居多。

“李兄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啊!“那刘庸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

文会那日,虽然是常青站出来的,但背后指使之人是他,大家对此都清晾(开封话,清楚)的很。本以为是必死之局,结果却让李存来了个大逆转,死局被破,还给自己一方惹来了一堆麻烦。此时看到李存,刘庸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还多亏了刘兄,有道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若不是刘兄,在下又怎能得到陛下的称赞,入得内舍呢?”

几天下来,李存自然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升入内舍,全然是因为陛下听到自己那首元夕词,称赞了一句。这个时代,来自皇帝的欣赏决然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故而李存才会如此说道。

“哼!”刘庸冷哼一声,上一次交锋是他完败了,这时自然不会和李存争什么口舌之利。不过那李存已然被那位真正的“衙内”盯上,即便能够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自己只需忍得一时,静等其灭便是了。

不过,刘庸忍得了,旁边人可不一定能够忍住。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旁跟着的常青便忘记了之前的顾虑,狠狠的说道:

“李存你莫要得意,上次是你运气好,但我不相信你能运气一直好下去!”

“嗯?这不是常青吗?”李存本来下意识的将常青忽略,可他自己站了出来拉起了仇恨,李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

“你的拜师礼准备的如何?”

一句话,顿时便将常青打回现实,脸上的气愤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羞愤引起的通红,他突然后悔起来,自己站出来干什么?

不过不待李存继续往下说,他的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只“柔嫩”的手。

李存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心中发毛的厉害。

“李兄,前几日商量约好了的,今日同行,为何不等等在下。”

带着几分娇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那陈康。

“呃,陈兄……”李存的脸如同那骤然凝固了的沥青,生硬的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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