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阶一阶,他似踏得很稳健,却不知怎的忽然间脚下踩了个空,顿时坐倒阶上,险些从那高高的台阶滚落下去。
附近小太监忙奔过去扶时,他已自己扶着汉白玉栏杆站起,摆手向小太监说了什么。
度其情形,应该在说自己没事。
随后再一步步离去时,倒也行得不疾不徐,瞧着依然稳健有力。
可不知怎的,那孤单而去的身影,愈高大,愈觉苍凉,竟似悬崖之畔凌空而立的一株孤松,虽枝干遒劲,却被四处卷来的旋风扑得针叶萧索,再不见岩岩高耸、直指云霄的傲气。
待韩天遥走得不见影踪时,宋昀才收回目光,却已捏了满掌的冷汗。
悄悄走回床边时,正见谢璃华向他摆手。
定睛一看,才发现十一安静地阖着双眼,竟已沉沉睡去。
睡去了,也许不是坏事。
总比她醒着跟他们要酒好。
最要命的是,好像谁也拒绝不了她,——哪怕明知她目前根本不宜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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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到外殿,才见小糖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
谢璃华笑道:“小糖,你就这么……把他赶走了?”
小糖奇道:“不这么赶走他,还待如何?当日郡主不待见宁献太子,都能令我们一盆水泼出去赶人,何况是他?郡主待见他,他才是南安侯;郡主不待见他了,他又算什么东西?何况他明明对不起咱们郡主在先,咱们又何必看他这副假惺惺的嘴脸?”
宋昀道:“假如他并不是假惺惺呢?假如郡主只是一时误会他呢?”
小糖道:“郡主不会弄错的。若郡主误会他,也只怪他自己做得不好,才叫咱们郡主误会。总之,都是他的错!”
宋昀苦笑,“嗯,郡主不会错的。可朕怎么觉得韩天遥有些可怜?”
小糖道:“当日宁献太子更可怜哩!大冬天的站在雪地里,郡主说不开门就不开门,由他冻着,还在里面跟济王殿下围着暖炉猜拳喝酒。”
宋昀依稀便有些了解,宋与询在察觉朝颜郡主真实心意后,为何诸多设计,务要拆散她和宋与泓的姻缘,甚至不念自小的手足之情对宋与泓种种算计。传说中,宁献太子优雅高蹈,但真实的宋与询根本做不到超脱男女情爱。一次次被冷落于远处看着心爱的女子与宋与泓亲近,想让他不恨也难。
宋与泓素来重情,最后居然动手将宋与询推落湖中,可见着实被逼得狠了。
但宋与询到底不算失败。纵然死去,朝颜郡主也已将他铭刻心头,今生今世,再不能释怀,再不肯放下。
而他呢?
他宋昀呢?
宋昀忽然打了个寒噤。
谢璃华问:“阿昀,怎么了?”
宋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见一见那个厉奇人,还有那几个想欺负郡主的人。”
谢璃华笑道:“他们最好已经在混战中丢了命。如果还活着,等朝颜姐姐复原,绝对饶不了他们,绝对会……生不如死。”
宋昀问:“需要等郡主复原吗?”
谢璃华怔了怔,“要舅父明着交人,只怕不太可能。他必定担心寒了部属的心。”
说到底,一切还是施铭远暗中主使;可施铭远主使此事,为的又是谢璃华。
不论从哪方面讲,谢璃华和宋昀都无法针对施铭远。但十一被人迫.害至此,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宋昀看向自己的手,依然洁白干净,不见血渍。
但他清亮如珠的眼眸,已转向静默的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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